大晚上的,他居然还戴着墨镜。
“点解你晚上还戴墨镜?”娉婷好奇。
“型咯。”信一走近,把手上拎着的豆奶递了过去,“请你。远远就看到你在这里晒月光,认床?还是有咩忧愁?唔怕同我讲喔。”
“有些不习惯。”娉婷承认了,接过玻璃瓶,冰镇过的饮料瓶,入手冰凉。
“城寨嘛,再好都也比不上外面啦,说实话,我没想到你都离开这里那么久了还会再回来这里。”信一咬着吸管摇晃着脑袋,配上他的发型,像个懵懵的猫头鹰。
“是啊。”娉婷推了推眼镜,露出了追忆的神色,“阿妈死之前都同我交代,叫我出到去了,就一定一定唔好回来。”
信一也学着娉婷的样子推了推自己的墨镜,但紧接着就嫌碍事一般摘了下来,别再衬衫口袋上,“然后?”
“初初我都同自己讲,我一定唔回来,所以我好努力去读书,争取奖学金,勤工俭学,再辛苦都好都要挨下去,为的就是不回来。”
“但是,即使我出到去咁耐。读了名牌大学出来,资优生,就算是唔可以发挥专长的工作我都一样很努力,对人友好,面面俱到……”娉婷自嘲地摇了摇头,“她们讲起我,最后一句也一定是可惜。”
讲到这里,信一也已经明了原因,内心生出感同身受的不甘,他看向娉婷,娉婷也在此时看向他,不约而同。
“可惜我来自城寨。”娉婷跟信一对视,目光坚忍,“一样是人,凭什么,城寨人就要被人看不起?凭什么我们城寨的人不可以抬头望天空……所以,我要回来。”
说完,自觉袒露太多情感,娉婷不自在地收回了目光,掩饰性地喝起了豆奶来。
但信一没有,他仍是直勾勾盯着娉婷的侧脸。
“我很欣赏你。”他忽然无预兆地赞赏她,眼神简直亮得要发光,“在白日时候就是了,因为你唔怕输。”
“所以,有咩我实撑你。”信一许诺着,握着自己的玻璃瓶往娉婷那边送了送。
娉婷会意,笑了笑,也有样学样。
两人之间,装着米白色液体的玻璃瓶轻轻碰了碰,声音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