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见凌任劳任怨地收拾残局。

她现在的手指粘在貅武身上，不太方便，于是朝桌上的筷子筒唤道：“收盘啦！”

“收什么盘？老姨我还没吃完呢。”筷子筒传出一声叫喊，是客妖的语音留言。

噢，这该死而熟悉的声音！姜见凌敢打赌，她刚刚一定在吧台附近听到过。

在偌大的蛙店，跟牛蛙妖拼桌的概率有多大？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任她百般躲避，主线NPC依旧会出现在眼前。

姜见凌木然地坐下来，看着属于自己和貅武的小半个桌面，神情自若地开始点菜。

事已至此，不需要再伪装些什么了。

“爆炒牛蛙十盘，谢谢。”她对着筷子筒点单，语气十分自然。

一个ok按钮在筒身亮起，示意老板已接单。

叩叩——

布满老茧的手指敲了敲桌面，没素质的牛蛙妖姗姗来迟。

她刚刚小跳了一曲迪斯科，消耗了0.1%的体力，急需再吃几轮犒劳自己。

“爆炒素牛蛙二十盘，骟扣。”

“……还有素牛蛙啊？”姜见凌幽幽道。

她，一个从来不缺肉吃的人族，深感自己陷入了思维局限。仔细一想，拾刹的素肉足以以假乱真，给三地供货也是合情合理。

“当然。”牛蛙妖咧嘴一笑，露出青白色的牙齿，“这家店新上了科技版素肉，蛙值得拥有。”

科技版素牛蛙专为牛蛙一族的食客提供，一比一复刻口感，品尝起来没有心理负担。

姜见凌回以尴尬一笑。

牛蛙妖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抬眼打量着桌友：“你就是姜一刀？”

“你认识我？”姜见凌虎躯一震。

“当然，锋姨说你想在我这儿讨个东西。”牛蛙妖勾勾嘴角。

她将腰间挂着的小黑片取了下来，往姜见凌面前一扔。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姜见凌对妖族的耿直态度佩服得五体投地。

有什么需要只管提，姨姥姐妹绝对会帮你。

如果过意不去，也可以给大恩姥备些小礼。

姜见凌唯一遇上的硬茬是球尊。这家伙年龄太小，一点也不懂妖情世故。

别的好心妖一听说姜见凌在找小黑片，就怀着满腔热情，主动送到拾风轩那边，没有要求，更没有条件，大家觉得能帮上忙就很开心。

相信牛蛙妖也是这么想的。

姜见凌欢欢喜喜地伸手——哦不，她的手伸不出去，还得请貅武代劳。

貅武心领神会地化出爪子，欢欢喜喜地朝碎片伸去。

砰——

牛蛙妖一拳把貅武的光爪拍散。

她奇怪道：“我说过要给你吗？”

“……没有。”姜见凌一哽。

牛蛙妖哼哼了两声，似是觉得姜见凌不懂礼貌。

“晚上跟我去个地方，”她拿起小黑片，在桌上翻来覆去地倒转，“等到了再谈条件。”

姜见凌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正色道：“好的大王，谢谢大王。”

寒暄之间，爆炒牛蛙和爆炒素牛蛙已经送达。

热心貅武化出四只爪子，给凌凌和自己喂蛙蛙吃。

雄性牛蛙虽然个头比雌性小上不少，但肉质鲜软，引得寻常食客好评连连。

两位当着牛蛙妖吃牛蛙的客妖，一位身为牛蛙妖吃假牛蛙的客妖，为这方餐桌增添了诡异而和谐的气氛。

“大王怎么称呼？”姜见凌踏出了破冰游戏的第一步。

“踏雪。”

“踏雪？”姜见凌有些意外，“踏雪寻花的踏雪吗？”

自然界向来是弱肉强食，但妖族跟人族走得亲近，开启灵智后，内心也多了一分仁慈。

不过，她们骨子里依然在追求强大。她们不提倡暴力，不代表愿意任妖宰割。

因着这个缘故，妖族取名时偏好力量感的字词。

踏雪这种诗情画意——或者说是温顺无害——的名字，姜见凌鲜少在妖界听见，更没想过会在夜玄遇到。

牛蛙妖已经风卷残云地解决了五盘素牛蛙。

她嘴角挂着火红的香辣蘸料，在青白色皮肤的衬托下，更显得鲜红异常。

这等场面不似诗情画意，更像是茹毛饮血。

嗝——

某位客妖喉间爆发出一个意味深长的饱嗝。她擦擦嘴角，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几分狂傲：

“踏雪寻花的踏，血肉横飞的血。”

貅武爪子一顿，姜见凌哦了一声。

片刻后，姜见凌问道：“那字儿是不是应该念‘xuè’？”

“我喜欢念‘xiě’，我说它念‘xiě’。”牛蛙妖很有原则。

“好吧。”

姜见凌没有坚持纠正发音，她顿悟了一个道理。

——踏血寻花，原来寻的是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