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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潜梦寻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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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早起的风很大,涂月溪醒来心有点儿乱。她披衣起身,听着风声,细细琢磨着刚做的梦,梦里也起了这么大的风,萧遥骑马像是被风吹来的。

她明明正在丽天阁开开心心抚琴等人去郊游,却被他一把拽住,硬生生拉回了伶乐府。她最不喜欢回的地方,他却不管不顾,为了救一个女子让她哪里都不要去。她很不情愿,摔了他送的杜鹃花,也没看出他心疼。偏偏那时起了风,他便站起来,借着风大的由头,出去把等她的那些王孙贵女都轰走了。

梦都是反的吧?梦里起了争执,现实里便不会发生,涂月溪如此宽慰自己,无端又生出几分想念。

七丫头见她醒了,打水过来伺候梳洗,见她愁眉不展,问:“姑娘今日起这么早,可是没有睡好?”

涂月溪嗯了一声,问:“我这来住两日了,都不见戴……”她忽而意识到两人是以祖孙的身份住进来的,便又改口,“怎么都没见我外祖父,他休息得如何?”

“回姑娘话,我听那边伺候的人说,因为我家玄主与他多年未见,相谈甚欢,所以戴老爷一直没出门呢。”

“你是说,空玄主还没走?”涂月溪纳罕着。

“嗯,没走,他的马还在马厩里吃草呢。”七丫头倒是个直肠子。

“那今日不去园子里了,该去看看外祖父了,你带路,可好?”涂月溪歪头笑语问她。

七丫头似乎觉得有些不妥,思索片刻,道:“姑娘莫怪,只是先前吴妈交代,不准我带你乱跑。你若要去,待我去知会她一声。”

“乱跑?”涂月溪嘻嘻笑起来,“我去见我外祖父,何来乱跑一说,这一大早的,吴妈起来也有的忙呢,你若为这点小事去烦扰她,她不笑你才怪呢,我们速去速回便是。”

七丫头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点点头,嘟囔着:“那早膳前就得回,找不到人,吴妈一准儿问我的。”

两人这么说定,收拾妥当便早早地出了门。

山庄不大,只东西两处园子。涂月溪住在西边的老庄子上,东边的园子是前些年空尘让人新盖的,他不爱睹物思人,从不住在西边,偶尔倒是会在东边的庄子里住两天。戴恭与涂月溪两人分住在东西两边也是空尘特意吩咐好的。从西庄往东庄上去实则不远,又有七丫头带路,她两人慢步行过去,到院门口的时候,月亮还隐隐地悬在那天边儿。

一个蹲坐在石阶上的修徒见有人来了,忙来施礼问询何事。七丫头认得他是空尘最看重的徒弟,便将他拉到一边说明来意。谁知那人不住地往涂月溪那边儿看,未待七丫头说完,他急转身挪步过来,冲着涂月溪便问:“涂师妹,多年未见,你如何来了这里?”

诧异间,涂月溪认出了他,原来是曾一起闯虚境的冯几,她展颜一笑,低语回:“冯师兄!你?怎么也在这里?”

“你们认识?”七丫头凑过来问。

两人一同点头,涂月溪想起自己的身份,忙说:“冯师兄,我是……随我外公一起来的,关于我的事,你大概也听得一二?”

冯几明白她话中之意,她那些头魁、巫女的名号,他当然有所耳闻,便回她说:“涂师妹放心,你的事我师父都交代过了,他知道你会来,哦,外面怪冷的,不如……你先进屋,我再跟你细说。”

这么说着,冯几便将她引到正堂坐下,之后他才告之她们,戴老爷已经睡了有两天两夜,他师父守在屋内,他则守在屋外,故此一般人等都暂且让他们避开了。

“这般?”涂月溪惊奇,“睡这么久莫不是……”

“正是。”未及她说完,冯几回答,“不过,这个时辰,约莫着也该醒了,我们且再等等,不必担心。”

七丫头正听得纳闷儿,却不好插嘴问,又担心回去晚了受责怪,便央求冯几进去问问。涂月溪不好为难了冯几,便解释与她道:“我外公的玄术都藏在睡梦之中,跟前总得有人,你家玄主亲自守着,大概是为着什么急事儿,咱们还是不要打扰的好,况且他早知道我会来,等回去了,吴妈那边自然不会说你的。”

这番话说罢,七丫头安了心。冯几又借故她对东庄上下都熟悉,便差她去准备些果子茶点,这便将她支了开来。他这才同涂月溪说起了虚境后各自的境遇。他对她家中变故,玄门被逐等种种遭遇也是后来才得知的。当年虚门一别,他因执着于寻找白丸误入一片湿地,未能及时离开,被困在了虚境中的北奎,后来被时幻师发现,这才得救,后拜入他门下,也算是得偿所愿。

说起这潜梦术,冯几满口称赞,他同空尘学的东西不少,但唯有这潜梦术是学不到的。正如空尘所说,术业有专攻,他的时幻术有生之年可以登峰造极,那就要同潜梦术相忘于江湖。冯几是他看重的爱徒,有潜梦的资质,所以这次戴恭突然来访,他也有意想让他亲授他些本领。冯几对潜梦术早有研究,一时起兴讲于涂月溪听。涂月溪原本对此也只是一知半解,听他一讲方知其中玄奥。原来每个人的梦境并非孤立的,而是错综复杂地交织如网,潜梦高手可以穿梭于不同的梦境,也可以将两个不同的梦交错到一起。

此番神奇令涂月溪惊叹,她不禁想起昨夜之梦,除了萧遥,她似乎还梦到了一个她不认得的女子。她努力回想着细节,倏忽间竟记起了萧遥梦中同她说的一句话。

“你生气归生气,但救人要紧,莫忘了。”

一种难以压抑的第六感涌上心头,让涂月溪倍感这梦中话的紧要,待她还想开口再问冯几时,七丫头已端着甜品果子笑盈盈地进来了。她于是便把话咽了回去。此时,冯几也站了起来,只听得屋里他师父喊了他一声,他便再嘱咐她们一句,赶紧过去了。

里屋内,戴恭自是未醒,这可急煞了空尘。他按照戴恭的嘱咐,过了两夜不醒,就该给他讲故事了。虽说不为人知的故事他有的是,但讲故事他不太擅长。这不,从天朦朦亮到这会儿子,他已经讲了三四个别人的故事了,然而,戴老爷子不为所动,仍沉沉地睡着。

涂月溪进来那会儿,他专心致志讲了最后一个故事,但毫无起色,他开始心慌意乱起来,又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便被扰乱了思路,有些不开心,冯几过来问他有什么吩咐,他没好气儿地问:“外面什么人?不是说谁来都赶走吗?”

冯几习惯了他师父的脾气,细声慢语回他道:“师父,是涂师妹,你交代我,她来的话,要以礼相待,所以徒弟让她在外面等着。”

“哦,这样?”空尘揪着胡子想了想,又问,“找我,还是找你戴师祖?”

冯几一时也忘了问,回道:“这个……她倒是没说。”

“算了,要唤醒我这个师伯怕是要费些功夫,今日她想见谁也都见不成了,你让她回吧。”空尘努力压制住自己的驴脾气,只想打发她走人。

冯几猜到他师父遇到了挫折,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忽而又大起胆子,复回身喊了一声他师父,说道:“天下不为人知的故事,师父您知道的多,但并不一定是戴师祖爱听的。要想把他老人家从潜梦中拽出来,是不是要有一剂猛药?一个连他在梦境中也追寻不到的故事是不是更好?”

屋里半晌没有声音,冯几耐着性子等,倘若挨一顿骂,他也不足为奇。

终于,空尘开口了,“好徒儿,师父没白教你!你去,不相干的人支开,只让月溪在外面等着。”

冯几领命,找了个理由让七丫头出去后,便和涂月溪坐下来静静等着。

有了徒弟的提醒,空尘这下有了主意,外面等着的涂月溪有着他师妹空如雪的灵石,于是,他轻叹一声,道:“好吧,师伯,现在我要给你讲的,是我师妹空如雪的故事,她身份高贵,却命途多舛,大家都知道她死于战乱,但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只有我一人清楚了。”

空尘一边回忆一边向戴恭娓娓讲来。这件事并非他亲眼所见,他师父生前也是绝口不提。事情发生时,他还是个瞎子,但他不聋,凤鸟出世的第一声鸣响震彻云霄,让他们看到了胜利的希望。然而,木思涯虽死,他的几个部下却仗着驭龙山的有利地势想要做垂死的挣扎。

空尘与他师父找到空如雪的时候,她已中了木思涯的焚心火,躺在木堇寒的怀中奄奄一息,而木堇寒要专心以灵力将她心中的火种团团围住,不得不心无旁骛,他师父又受了重伤,这让他们很难突出重围。保险起见,他们躲在密林的岩洞之中等待援兵。

夜半时分下起了毛毛雨,几个追兵在附近出没。空如雪临产在即,时不时的呻吟声让所有人坐立难安。

“师父,木堇寒还能撑多久?”空尘五感敏锐,听到了敌人的脚步,也嗅到了木堇寒的灵力在颤动。

空逸没有回答,而是径自走到木堇寒身旁,说:“木堇寒,我女儿就交给你了。”

他说完,便带上空尘冲进雨中,将赶来的追兵引到了阴云之外。然而震族的残部在木幻师的带领下负隅顽抗,企图拿待产的义王妃要挟离族,再卷土重来。他师徒二人拼死相抵,血雨腥风中双方相持不下,直至白泽现身,敌军怀着敬畏之心方偃旗息鼓,退到了山后。

空逸留着最后一口气同空尘回到了岩洞,他们在洞口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随即戛然而止。死一般的寂静过后,木堇寒踉跄着走了出来,他怀里抱着死去的如雪,对空逸说:“白泽玄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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