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伊恩最近存款告急。
三年前他被模特公司雪藏,失去了收入来源,那之后便依靠存款苟活。
好在他在模特圈风生水起时还培养了个塔罗占卜的爱好,于是,这成了他目前唯一的收入来源。
昨天有个客户加他,说想要当面占卜。
他们约见在一个秋高气爽的午后,咖啡厅的玻璃窗外是洒满梧桐树叶的上海老街。
宋伊恩习惯性早到了十分钟,点了一杯热卡布奇诺,托腮看着窗外的秋叶。
他发着呆,心里盘算着找兼职的事。丝毫没有注意到过路的女孩们纷纷偷瞄着他、红着脸、躲闪着视线。
宋伊恩从小生得俊俏,皮肤雪白,五官精致,仿佛画里的美少年。
他不是混血,但天生浅瞳,有一双琥珀色的小猫眼、浓长卷翘的睫毛。
有一阵子,他和妈妈生活在伦敦。
要知道,一个黄种人在欧洲的高中成为风云人物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这个孩子太漂亮了。很多人都这么说。
那时候在伦敦还有不少星探和模特经纪人挖他。
只可惜,宋伊恩高中还没毕业,母亲便死于一场抢劫案。
没过多久,他就回到了上海。
这时,宋伊恩面前的椅子便被人拉开……
椅腿和地板摩擦出一声尖锐的噪音。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双无比修长的腿,价值不菲的黑色牛仔裤面料。
宋伊恩缓缓抬起视线……
猛地,心脏沉入了谷底。
来者是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他的黑发充满光泽,无框眼镜底下是一双锐利的丹凤眼。
明明是秋天,却不怕冷似地穿了件T恤,短袖包裹着结实有力的臂膀。
他转了转手腕,似笑非笑地说:“好久不见,伊恩。”
宋伊恩想,自己此时的面色大致是铁青的。
而男人像是毫不在意,微笑着召来了服务生,点了一杯店里本不供应的浓缩咖啡。
“是你要占卜?”宋伊恩冷眼看着他。
“不然还有谁?”男人勾唇一笑,惬意地靠在椅背上。
宋伊恩久久不语。
半晌才道:“俞景坤。你想干什么?”
俞景坤直勾勾打量他,嘴角始终噙着笑意。
“我离婚了。”
离婚了。
这三个字有如雷击。
宋伊恩紧紧盯着桌上的卡布奇诺,似乎这样,心跳就可以平静一些。
俞景坤慢慢直起了身子,语气漫不经心:“你最近在做什么?占卜师?”
“定金,我会退给你。”宋伊恩的眼神空洞,“我的这杯已经付过了。那么,我先走了。”
他刚要起身,手腕却被牢牢扣住。
俞景坤的手劲极大,表情却气定神闲,他歪头一笑,好不从容。
“我们好好谈谈吧,伊恩。都三年没见了。”
是啊,三年了。
俞景坤想找他是多么容易的事情,可这三年,他们却从未见过一面。
18岁时宋伊恩只身回到上海,投靠了外婆。
母亲没留下什么,而外婆年迈,身体欠佳,退休金尚且不够花。能帮到宋伊恩的,仅仅只是给他提供一个住所罢了。
所以他没有继续读书,直接去打工了。
没有学历的宋伊恩先是去做了英语家教,而后被模特星探挖掘,开始了模特之路。
模特收入就高得多了,拍摄了几个月后,宋伊恩决定辞去家教的工作。
可就在那时,经纪公司告诉宋伊恩,他的长相太柔和,而漂亮的男孩在模特市场并不吃香。
他们希望宋伊恩去整容,宋伊恩当然不愿意。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月,他分文无收。
宋伊恩无可奈何地找到公司,公司却又忽然改口,说他的长相没有问题,手上正有个非常适合他的走秀工作。
他至今都记得经纪人当时的嘴脸,奸诈油腻的笑容。
但宋伊恩还是去了。
可所谓‘走秀’的场地是夜店。
他还是在做男模的工作,只不过,此男模非彼男模。
他不需要拍摄或走秀,只需要,陪酒。
宋伊恩当场怒了,掉头就要走。
然而愤怒的代价是巨额违约金。虽说是霸王条款,可他一个刚成年的小孩又如何与公司硬刚?
至少,那一晚,宋伊恩必须留在那里。
之后他大可以再也不去模特公司,最恶劣的结局不过是被雪藏到解约为止。
就忍一次。
宋伊恩告诉自己。
经纪人告诉他,只是陪客人聊聊天罢了,也不是什么要不得的事。
男人么,有什么关系。
大多数客户都是女人,真要占便宜,那也是男模占了去。
宋伊恩强忍着恶心,被带到一个包厢门口。
他前面排着五六个男模,而他站在队伍的末端。
进入包厢,霓虹灯迷乱地跳动着,帅气的男孩们依次走进去,排成一排。
包厢里坐着三个中年男人、一眼望去都数不清的女模特、还有一位英俊得格格不入的青年——俞景坤。
起先,宋伊恩以为他也是模特。
只不过俞景坤怡然自得地坐在那里,和一个中年男人侃侃而谈,腕间戴着钻表,举手投足都尊贵不已。
宋伊恩多看了他一眼,猜测着他的身份。
这时,谈笑中的俞景坤用余光瞥向宋伊恩,不动声色地扬起了嘴角。
五分钟后,宋伊恩和另一个纤细的少年被留下了。
直到俞景坤朝他勾了勾手,宋伊恩的猜测才终于敲下定论。
宋伊恩冷着脸,浑身冒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而俞景坤只叫他坐来自己身边,之后就不曾给他一个眼神,仅仅只是优雅地坐着,时不时笑呵呵与身旁的中年人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