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域地广人稀,部落数不胜数,相较于其他几郡,他们的矛盾大多来于自身——天灾,领地,各族间的冲突。
最有实力的当属漠北与漠南,两年前,巴尔汗与忽赤波相争领土,最终忽赤波惨败,肥沃草原和玉石矿河,皆被漠北如数吞并。
北域的和卓更替,忽赤波只得领旧部南逃,而南逃,能逃去哪儿呢?
相较于威望的中原,毒瘴的西蜀,忽赤波最终选择了东夷,并以胡商身份游走边境,用马匹橐驼置换银两,又用银两去置换情报。
得知东夷与南郡有战,忽赤波又盼做那后伏黄雀,可在此之前,他须得找回他失去的威望,须得向旧部证明,他还有作为首领的实力。
此事在他提回南郡忠武侯的首级后,已得圆满。
接下来,忽赤波日夜盼着东夷与南郡继续交战,可二郡渐有“平静”之象。
南郡鞭长莫及,得益于“草原明珠”丹佳奴的献计,忽赤波最终给东夷各邑驻守的百户,递去了“武德司”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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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佳奴在听到“北域王女”之称时,万分诧异。
说来好笑,她本不叫丹佳奴,她是阿玛塔,是草原明珠,北域王女皆是汉人唤的,眼下听来却有些亲切。
就像她固执自称阿奴一样,她的乳名,是她最后能抓住的东西了。
食肆内剑拔弩张。
童瑶等人立于柜台与隔栏间,挡着了丹佳奴离去的道,而胡人又将童瑶等人的后路堵紧,暗哨里外包围了食肆,胡兵进退两难,一如当年南北夹击。
他们只想保住丹佳奴,并不想在东夷境内惹事。
“丹佳奴物归原主,好心,不让她离,你是何又道理?”为首的胡人说着错乱颠倒的中原话,质问的语气倒是传神。
童瑶的猜测得到证实,难免唏嘘。
她能认出此女,皆因前世“南北双姝”的传言,北域内战早于南郡灭国,前世她亲眼见母后在暗室更换北域王族的画像。
她甚至还起过少女臆想,若无内战动荡,她与那画像中的北姝,或有机会在中原见上一面。
然而事与愿违,世道变迁之快,她及笄前,各郡的朝拜礼,就因中原动荡一推再推,直至南郡灭国。
帷帽下的童瑶敛起神思,她将挡在前头的唐娅乌拉回姑嫂身旁,转而用胡语上前笑言。
“王女与我夫君是旧识,既是物归原主,还是亲自转交为好,各位随从何至于拍案而起?”
她的话一出,食肆内听懂的听不懂的都愣住了。
丹佳奴心中万分懊悔,原以为汉女娇弱,情报所言,她分明是低贱舞姬出身,哪知不是寻常妇人?这妇人又是如何识破她身份的?
实在不该因一时意气,冲动坏事!
丹佳奴也换了胡语,拘谨道:“只是去岁与余百户有一面之缘,那时他对我的马儿诸多挑剔,阿奴心中有气,这才出言不逊,此物许是余百户有意丢弃的,不还也可以。”
童瑶有些好笑,“既有缘,那更要再见了。”
有了她这个南郡王女的先例,童瑶心有预感,丹佳奴出现在此,不是偶然,各郡乱象丛生,她又是搅的哪势之局?
不得掉以轻心才是。
丹佳奴面有岔愤,大步凑近,“我只是唤句阿少哥哥,你别得寸进尺,汉女都是如此善妒的吗?”
一个舞姬,胆敢让她下不来台!
纵然不明她们所言,但胡女的举动惹得暗哨立刻拔剑出鞘,胡兵也纷纷左右拔刀。
童瑶微愣,善妒?
她蹙了蹙眉,平生还未体会过那种滋味,一时不知所言,可见她这般着急离开,更加坚定了心中所想。
这个曾经的北域王女,定有问题。
还未想好如何答复,就见丹佳奴抬手吹响那骨笛,声音刺耳。
霎那间,食肆外侧的马厩传出异动,里头的马儿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朝着食肆冲撞过来。
老袁在后头抓都抓不住,他这才发现食肆里头黑衣包围。
出事了!
发狂的马儿惹得暗哨频频后退,肆内之人皆乱了起来,丹佳奴眼明手快,朝胡兵那头翻身,借着他们的支撑,一举跃上二楼。
二楼厢间的客人还未看清身影,丹佳奴就破窗而出,落到了发狂马匹后头的马背上,她勒住缰绳,掉头奔离。
“不要让她跑了!”童瑶对着暗哨高呼。
前头发狂的马儿还在嘶叫,暗哨眼疾手快斩杀了它,热血溅在雕花拱门上,立刻有黑衣人上马追赶。
肆内的胡人趁乱逃窜,皆想抓童瑶作挟,余香归心急之下,一脚踹开一个,那胡人捂着下跨痛苦万分。
暗哨察觉到女眷困境,皆朝这边聚拢,护着她们。
童瑶几人在这兵荒马乱中被挤到一旁,眼见唐娅乌就要被隔栏绊倒在地,童瑶连忙向前扑去。
一脚踢开隔栏,一手将她往回拉。
唐娅乌有孕在身,万分摔不得。
这一用力,唐娅乌是站稳了脚,童瑶却踢碎了隔栏上摆放的花盘,花盘硬生生砸在了她的左臂上,划出了长长的血痕。
“五嫂!”“瑶瑶!”“夫人!”
后知后觉的疼痛传来,童瑶咬紧了牙,肆内还有胡人,不是露怯的时候。
“我无事,小心!”童瑶连忙拉回余香归,避开个持刀凑近的胡人。
老袁跑近只瞧见这触目惊心的一幕,唐娅乌立刻大唤他,“老袁!快去请大夫前来!”
余下的暗哨们皆慌了神,主公交代过夫人不得有失!
他们当中多数人还在扣押胡人,而眼尖者,还不等老袁停步,已将他抓上了马,让他匆忙去寻大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