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一个弄不好,稍有差池可是会一尸两命的!殷如藿你知不知道!”如葵一连串的质问接踵而至。
“你到底有没有想过,若是一旦你出事,阿母怎么办?阿耶怎么办?我怎么办?!“
”殷如藿,你到底有没有心!”如葵眼瞧着真是气极了,竟然连名带姓地叫着自己平日里最为敬爱的阿姊。
殷如藿终于将一直盯着头顶床幔的眼神移了过来,她向如葵的方向微微地偏了偏头,直到和如葵四目相接,随即如藿朝如葵扬起一个大大与往日不同的极为张扬且霸道的笑脸:“但是,我赢了!”
如葵看着如藿这般,有些呆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张口大骂道:“殷如藿!你!若是赌输了,你可是会没命的!”
“而且生孩子啊!本身就是在鬼门关绕一道的活计,那是你能拿来和巫神拼输赢的吗?!”如葵气结。
如藿在如葵大骂时,又重新将头转了过来,继续盯着床顶上的纱帐。
如藿似是寻找描绘着床幔上的纹路,又似乎仅仅是盯着一处发着呆,同时悠悠地说道:“人若想成事,总是要冒些风险的,机遇来时,则须当断则断。”
“今日这个时机,来得太是时候了,错过今日,阿姊不知道能不能再找到像今日这般,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好机会了。”
如葵听闻默默不言,过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后才缓缓说道:“那你也得事先和我打声招呼啊,哪怕是问一问我朱砂的用量,也总比你不知轻重胡乱瞎吃来的好。”
“之前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朱砂是药,但也是毒,若是食用不慎除了会使有孕的女娘流产外,严重些的,加之女娘生产本就危险极大,说个不好则会当场毙命。”
如藿轻轻吐出一口气,“这,我确实也是没想到的,”如藿说到这儿也有些心虚。
“谁还能想到,在关于女娘生产的危险程度这件事上,咱们的阿姆和我那位好君姑,竟不约而同且奇妙地达成了一致。”
“两个人似是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串过口供一般,竟都拿些敷衍的话哄了我去。”
“哄了你?”如葵疑惑的问道。
“是呢,她们都与我说生孩子就如同去出恭一样简单。”
“而我还真信了,故而也没有多方打探,就想着说抓住这次的机会将孩子顺利生产,只是略多食了些朱砂,想着量大些反应便也强烈些,生怕量小后打不成想要的效果,但错估了一条,哪成想最终竟会如此凶险……”
如葵迟疑地问道:“阿姆这也是如此这般说吗?”
看见床上的阿姐轻轻地点了点头,如葵乍舌。
世人真是神奇,就为了糊弄下一代心甘情愿地生孩子,上一辈儿的人,甚至包括自己的阿姆,都会习惯性地隐藏下生育可能带来的苦难和之后诸多不美好的方面。
包括但不仅限于女娘生产时所面临的危险,婴孩刚出生时那并不美好,甚至有些丑陋的样貌,以及女娘在生产过后面临的种种困境。
比如,那迟迟并未出席的新诞生的婴孩的阿耶。
“阿姊,姊夫他……”如葵有些踌躇地开口。
“无妨,不用管他,他并不重要。”如藿直接截断如葵未说完之话,反而开口问如葵:“说起来,你是怎么知道今日骤然生产之因,是因为我自己吞食了大量的朱砂呢?”
如葵闻弦音而知雅意,看着如藿对姊夫避而不谈的模样,如葵从善如流地接下如藿的话,解释说:“原先,我也并未往这个方向深想过,我当时只能确定你是中毒所致。”
“甚至之后判断出,你是中了朱砂之毒,也是在你发生生产血崩之时,结合你当时的症状推断出来的。”
“但后来,既已知晓你是中了朱砂之毒,那从结果倒推过程,确实的易如反掌。”
“根据排筛法,很快便能找出每月固定时日从殷府送来的掺着朱砂的茱萸粉了。”
不得不说,将朱砂混在茱萸粉末内真是无比从聪明的一种下毒之法。
其因有二。
其一,茱萸本身极为鲜艳赤红的小果,晒干磨成粉末后,茱萸粉则是艳丽朱红的颜色,本身就和朱砂颜色极为接近,若是朱砂浑杂其中,光从外表上来看,二者混为一体,极难分辨。
其二,茱萸本身气微味酸,口味带涩辛辣且微苦,旁的倒也好说,就单单说这微苦,若只食朱砂,其味道也是涩中泛苦,故而若是将微量的朱砂混杂在茱萸粉之中,从口味上来说,食用者也是极难从中分辨的。
茱萸粉可谓是朱砂的天然遮蔽者了,混杂在茱萸粉内的朱砂,可谓是滴水入海,浑然一体。
这侧面说明了一个问题,下毒者极善用毒,最起码善于使用朱砂这味毒剂。
若从此方面看,如葵上下两世加起来,能想到的也唯有一人。
就是自己那位刚刚嫁入殷府的阿嫂,程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