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真会说笑。”赵嘉柠见林以安终于准备说正事了,再次轻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后,用帕子将眼角的泪擦去,道,“我若真的在意,怎么会要死要活的和离?侯爷不如赶紧说正事吧,我不太想留侯爷用饭。”
林以安轻笑一声,眼神却是看向了一旁伺候的丫鬟。
赵嘉柠挥了挥手,道:“你们先出去吧。把门看好,别让其他人过来。”
春桃和琥珀听话出去,将门关上后,就守在房门两侧。
林以安见此,便起身越过屏风,却也没有再往里走,只是站在那屏风旁边,看着床上靠在迎枕上的赵嘉柠。
良久,林以安勾了勾唇,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但赵嘉柠却听懂了。她也没准备瞒着林以安,也不准备装不知情,而是大大方方承认道:“从花园罚跪那时。”
“这么早啊……”林以安似叹似悟道。
“本来啊…我没打算这么快行动,却没想到这阮姨娘帮了我一把,而你也是关心则乱吧。于是我就顺水推舟,回了家。”
“所以,从那时起,民间的那些流言,就是你传出来的。”林以安肯定道,“为此不惜利用自家侄儿的满月宴?”
赵嘉柠唇角的笑意淡去,看向林以安道:“那是流言吗?那些事,林侯爷你没做过吗?至于满月宴上发生的事,我承认我确实刺激了下孙梓婷,但是她选的这种手段我确实没想到。我甚至都把池塘边的家仆调走了一半。”
林以安点点头,不在追问孙梓婷的事,而是又问道:“你早就知道那补药有问题?”
“侯爷太看得起我了。我又不能未卜先知,哪里能知道那补药有问题呢?”赵嘉柠笑笑,也知道自己这番说辞没法让林以安相信,便又说道,“只是在那个时候突然换了补药方子,未免太过不正常。纵然娄太医说可以换,那他刚给我换的方子,我可是连一旬都没吃完呢。”
“是我的疏忽了。”林以安道。
“你不是疏忽。”赵嘉柠与林以安对视,平静道,“你只是不在乎。所以你不觉得异常。若这件事发生在茹云身上,恐怕你在一开始就发现了。”
林以安瞳孔紧缩了下,不敢置信的看着赵嘉柠,嘴唇动了动,不知过了多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满月宴那天。我看到你跟茹芸一前一后从花园出来,当时只是疑惑,直到我看到阮静云那双眉眼,我便明白了。”赵嘉柠将这两件事的先后顺序小小的调换了下,但也足够让人相信了。
“原来是这样……”林以安恍然。
就在他还想要说什么时,听到赵嘉柠道:“我劝你不要去打扰茹芸。若茹芸真的有意与你,她不会瞒着我。她看似性格柔弱,其实心性坚韧,是个很决断的人。”
林以安愣住了。
赵嘉柠的这番话,让他不由得想起昨天……
昨天他去了陈府,想着既然已经和离,不如追寻自己的幸福,便要跟陈家提亲。却没想到陈夫人和陈茹芸他一个都没见到,只得到了一句传话,告诉他陈家无意与顺宁侯府结亲,请他自重。
所以真的如赵嘉柠说的那样,陈茹芸对他没有半分想法吗?那为什么她还留着自己给她的传家玉佩呢?
这个想法让林以安心中还存留着一丝希望。
“世事无绝对。”林以安平静的回了句,又说道,“最后一个问题。那日中毒,你是否有意为之?”
“我如何有意为之?”赵嘉柠淡然道,“我是想跟你和离,但因此把自己的命搭进去,我也不至于。那日若我知道那道菜里被下了那么多种毒,你觉得我会吃?”
“我承认,在这整件事情中,我确实用了些手段和苦肉计,但那都是在确保我性命无碍的情况下。比如离开顺宁侯府,比如在宫门口跟百姓的辩论,再比如跪在勤政殿外请命。”
“我自知古往今来,只要变革,就会有流血牺牲。但我们所提出的变革,又远远不到牺牲人命的程度。既然如此,为了此事流血学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受一点伤,留一点血,便可为天下女子博出一条活路,那便是值得的。”
赵嘉柠直视着林以安,眼神不闪不避,其中的坚定让林以安的心都跟着战栗。
林以安这时才发现,他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好好了解过赵嘉柠。他只是将她当做赵家的吉祥物,一个美丽的花瓶,一个帝王收拢兵权的工具。
但他今日好像了解到了赵嘉柠的内心,只那么短短一瞬,也许就是此生唯一一次。只是这短暂的一刻,却让他觉得,他原来是多么的无知和浅薄。
于是他朝着赵嘉柠深深行了一礼,道:“赵姑娘之心境胸襟,林某远远不及。从前种种,皆是林某短视了。”
赵嘉柠看着对她行礼的林以安,心绪却异常平静。她知道,自己真的彻底放下了。
“林以安,你之所以会问我那些,是怀疑毒是我买通了府中丫鬟下的。我想你应该还没收到刑部的消息。也许你马上就会知道,也许你可能直到事情结束才能知道,但总归你会知道的。等你知道后,你会明白你今日问的这个问题,更加愚蠢。”
林以安从赵嘉柠的话中大概明白,有些消息赵嘉柠已经知道了,但他还不知。而且这个消息,是跟从他府中抓走的那两个丫鬟相关。
他没在反驳赵嘉柠,只是点了点头,告辞道:“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赵嘉柠颔首:“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