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二师兄,师尊来了。”陆羽书推开弟子间的房门,对杜怀苼恭敬道:“师尊,二师兄正在里面给大师兄换药。”
杜怀苼应了一声,迈门而入。
只见沈净远背对着门口,替床榻上半坐着的青年包扎好最后一层纱布,才缓缓转过身来,向杜怀苼行礼道:“师尊。”
杜怀苼只往那床上看了一眼,顿觉一阵不适。
床榻上看不清青年的面容,只能看到裸露在外的胸膛上满是狰狞可怖的伤痕,整个臂膀以一种扭曲的姿势粘连着,显然是已经断裂。刚包上去的纱布立刻被鲜血染红,这种真实的血腥画面让身为现代人的杜怀苼十分难受。
他强忍着血腥气带来的胃部不适,脸色憋得铁青。
其他三人见到杜怀苼这表情,只觉心里咯噔一声,心道完了,怕是又要被送到戒律堂惩罚了。
室内一片沉默,直到床上的人平静开口:“师尊,弟子无碍,宗门分派的任务也已完成。师尊要的东西也已拿到。”
杜怀苼深呼吸几口气,安慰自己这只是小说世界罢了,以前演戏又不是没见过血腥场面,假的,都是假的。
他绷着脸不说话,在另两个徒弟的注视下走到床边。
但当他弯腰看清床上段无离的脸时,顿时燃起了巨大怒火,抬起一掌劈了下去。
只听一声沉闷的闷哼,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声音,沈净远和陆羽书都脸色一白,纷纷跪倒在地。
“师尊,大师兄是犯了什么错,您要如此责罚他?”这是沈净远略带不满的声音。
“师尊,您饶了大师兄吧。”这是陆羽书担忧的声音。
杜怀苼收回手,盯着段无离的脸冷笑出声。
饶了他?不可能,真是该死,这段无离好死不死顶着他上辈子死之前的凶手的脸!
段黎!
杜怀苼想到此人只觉又恨又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压抑的难受,怒火又蹭蹭蹭往上窜。
零星的屈辱的记忆画面再次浮现,杜怀苼怒不可遏,刚准备又一章拍向段无离,突然脑海里响起剧烈刺耳的警报声。
“注意,注意,系统检测到宿主有毁灭倾向,如果宿主亲手杀死任何一个主角,这个世界都将毁灭,宿主将被系统抹除。”
“叮——再次警告,如果任一主角死在宿主手上,将判定宿主为反系统分子,将连同世界一同毁灭!”
杜怀苼被这警铃声弄得头痛欲裂,双手捂住耳朵,脑海里大喊:“闭嘴,老子知道了。”
床上的段无离淡淡地看着杜怀苼举起的手又收回,没有太多表情,
他黑发如墨,面色有些苍白,下巴线条完美,黑色的眸子犹如深色潭水,里头似乎写满了无法言说的故事。
系统提示音总算消失了。
好,惹不起还躲不起么,杜怀苼转身就走。
等等,如果这个时候他能够替大徒弟段无离治好伤口,是不是可以争取到一点好感?
究竟是眼下的仇恨重要还是避免未来受尽折磨重要?
再三犹豫,杜怀苼一咬牙,迈出房门的脚又折返了回来。
不能一掌拍死三公子中的任何一个人,又不能违背逻辑表现得慈善,杜怀苼略一思索,从怀里掏出原主的乾坤袋,按照记忆打开里面的虚拟空间。
当看到空间里满满当当珍贵的药草,灵石和法器后,杜怀苼不得不感叹了一把。
原著里的杜怀苼当真是一毛不拔的小气鬼,自己私藏了这么多宝贝,却还想着抢夺弟子的机缘掠夺更多,在徒弟受苦受难时从没想过拿出一点去为他们疗伤。
杜怀苼此刻觉得“杜怀苼”确实可耻。
“你这是怎么回事?”他有意不看向段无离,故作不悦地问道。
段无离平静答道:“回师尊,弟子只是执行任务时受了一些小伤,无伤大雅。”
“小伤?”沈净远在一旁凉凉道,“师尊,你可看清楚了,大师兄半条命都快没了,难道你还想责罚于他?”
陆羽书拉了沈净远一把,后者垂下眸子不再言语。
“我问什么你就老老实实答什么。”杜怀苼没好气道,:“什么伤自愈得如此之慢?难道不是中毒了?”
段无离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弟子无能,中了罕见的尸腐毒。”
尸腐毒?
杜怀苼脑海里一阵搜索,想起来了,原著里好像有提到这个剧情,但是他虽然得了原著的一些信息,对于许多细节还是不太清楚,得回去翻翻系统连同原主记忆一直下载到他脑子里的那本《亦正亦邪无敌三公子》才行。
于是,杜怀苼将乾坤袋里能拿出来的药草灵石每个都拿了一种,通通掏出来丢到了地上。
段无离疑惑地看向他。
杜怀苼冷冷道:“这些东西为师可不是赏给你这个废物的,你先活着再说,免得死了让别人看我笑话给我丢脸!”
段无离眸色微沉,艰难想要起身行礼道谢,被杜怀苼不耐烦打断:“为师让你带回来的东西呢?”
段无离指了指不远处方桌上一个盒子:“师尊,在那儿。”
杜怀苼打开小盒子,看到里面安静地躺着一颗成色上品的丹药,满意地点头:“很好,给为师好好养病,不许死了。”
“……是。”
杜怀苼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这一声哼是哼给段黎的,如果可以,他真希望所有长着这张脸的人都立刻消失!
凭着记忆回到无妄长老的住处,他将那丹药随手丢到桌子上,看也不看一眼,倒头躺在床上,开始翻书。
不得不说,这是一本又爽又狗血的书。三人团从尊师重的好人一路变成心狠手辣的强者,在艰险的修行之路上杀出了一条血路,成为万人敬仰的存在,然后寻欢作乐,妹子无数……
如果不是自己身处其中,这本无脑小说偶尔看看也确实带感。
但此刻杜怀苼根本笑不出来,尤其看到末尾处三个徒弟轮流折磨自家师尊的桥段时,他只觉得背脊发毛,仿佛那抽得皮开肉绽的鞭子真的打在自己身上。
沈净远握着结实的长鞭,凤眸微眯笑得张扬:“师尊,如何啊,当年您也是用这鞭子把我们三人抽得皮开肉绽的呢。”
段无离则坐在一旁的茶几前,一边品茶一边欣赏着师尊受辱,面容相当平静,一派谦谦君子模样。
“二师弟,”段无离放下茶盏,嘴角扬起一抹笑,“你累了吧,该休息会儿了。”
被铁链捆绑着的杜怀苼除了脸,浑身都不成人样。他听到这话,面露惊恐地瞪着段无离。
段无离继续道:“我从边塞带回来了一些蚀骨粉,正想试试它的效果。”
沈净远笑了起来:“果然还是大师兄厉害。”
蚀骨粉入体,每一寸皮肤都仿佛有万千蚊虫啃咬,又痒又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床上的杜怀苼咬牙看完这本书,已然汗流浃背。
他迅速起身下床,寻着记忆找到一个柜子,从最上层掏出了一个木盒。
打开木盒,木盒里躺着一根结实的皮鞭,上面还带着点点血迹,显然原主已经用过好多次了。
该死啊,造孽啊,为什么穿过来的时候这么晚,再早一点也不至于如此啊!
杜怀苼揣着木盒往门外走去,来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掐诀生火,将木盒连同里头的鞭子一同焚烧殆尽。
待东西完全化成灰后,杜怀苼十分满意地拍拍手,凶器已毁,回去洗澡睡觉。
回到无妄居,就见一人候在门口。
“师尊。”陆羽书低头行礼。
杜怀苼不解:“这么晚你来这儿做什么?”
陆羽书回答:“今夜轮到弟子为师尊守夜。”
他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好守夜的?原著里只说杜怀苼各种压榨徒弟,想不到连觉也不让睡,守夜这种事还得让清玉宗长老的亲传弟子来做?
杜怀苼故作不悦道:“回去,以后没有我的允许,晚上谁也别来我这儿。”
陆羽书闻言抿了抿唇:“师尊,可是弟子做错了什么?”
杜怀苼道:“没有,我心里烦,你走吧。”
陆羽书只好退下。
一夜不安眠,梦里杜怀苼又回到了二十一世纪那个夜晚,他还是那个万人瞩目的影帝,那个杀千刀的汪平一脸谄媚地将他带到某个房间。
然后,汪平消失了,段黎那张好看到让人嫉妒的脸骤然出现。
“你,混蛋!”杜怀苼双目充血,不顾一切一头撞上了酒店的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