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幻象么?”她表情茫然自言自语道。
她转头望向后面却发现石墙并没有消失,所有哭喊声连同黑蛇都被挡在墙外。
一时分不清楚是好事还是坏事。
墙内是个有人开凿过的密室般的封闭空间,密室里有泛着红光的深水潭,几乎占据了地上所有面积。水深不见底。在红光掩映下,通过水反射整个石室熠熠发光。
如阵法陈列。水潭上有条石道通向中央的一个圆形祭祀台。
祭台之下,累累枯骨。
祭台之上,有个同样身着喜服的人被绑缚在上面。
密室周围石壁上延伸出许多黑色铁链捆着那人。脚底踩着白骨堆,垂着头半吊在空中。
头顶空悬着一把无鞘之剑。
那剑窦然发出与潭水一般奇异的红光。江守君便手脚有些不受控制的顺着水上廊道走了过去。
她心中虽然惧怕,但经历这般多诡谲事后逐渐麻木。胆子愈发大了起来,甚至在这种极端情况下可以自主思考。
她想起之前那姑娘在耳房里说的话,上一次商如娴逃过了祭礼,她是回谷后被她母亲杀的。那么此处吊着的又是谁?
再上一任的山娘子么?
既然没有祭祀过的这三年里并没有发生什么“山神降罪”的事,那这每隔三年一次的祭礼不是无稽之谈么?可是山洞里的人应该不是自己吊上去的,而这些尸体骸骨又作何解释呢?
江守君长叹一声强忍着心里不适,迫使自己抬头望向那人。
散发斜冠,大红盖头被头上珠钗挂住只遮了半张脸。脸上并未施粉黛,很凌厉的下颚显得整个人十分锐利。骨却相与这套喜服格格不入。
这原是个男子。
面色白如金纸,看着却不像个死人。
江守君不禁有些惊愕地望着他,忽然那男子身上的铁链开始不断往外抽出。他的身体也不断往下滑。
待她回过神来时那男子顺道落进了她的怀里,江守君猝不及防,被他撞得重心不稳,猛然一个趔趄二人一齐栽进了潭水之中。
“唔。”江守君呛了两口水进去,怀中还揽着那男子忘了松手,又如沉江之人欲抓住浮木一般。
二人一同在水中往下沉。
水压像一块巨石压在她胸口处,迫使她清醒过来,才后知后觉将怀中人推开。
手上倏然一紧。
向下望去,正对上一对凌厉双眸。那眼睛落石不惊涟漪般冷冷地盯住她,心中一种空旷却又熟悉的感觉上涌。江守君一个激灵却挣扎不脱。
江守君暗自叫苦,好死不死,这人竟拖着她往谭底沉去。
不知被这样拖着往下沉了多久,强烈的窒息感让她终于失去意识。
是夜,谷中恢复祥和平静,众人都将白天以活人性命祭祀的晦气事抛诸脑后。天上淅淅沥沥小雨不绝,却洗不清山谷外的冤屈。
刻有“望月谷”的石碑处,商如娴周身黑气萦绕,如枯木般了无生息的指尖划过石碑上刻的字。
“啪”一声石碎,整个石碑四分五裂。
可抚摸那石碑的人却不是罪魁祸首。雨下得愈发急了。山顶上巨石滚落砸在谷中,落到河水里掀起大抔水花。
也有落石骨碌碌砸到村户家里的,不知道有没有伤人性命,只是听见惊呼声四起在空谷中不绝回响。
路边沾了雨水的石子在商如娴脚边有频率的震动着。
她心里清楚,这不是一次简单的地震。
雷声轰然,被禁锢了八百多年的结界被破开,所谓的庇佑即将被血雨腥风取而代之,望月谷里注定不会有好下场。
她弯下腰去抓住那石子发出不成调的笑声,声音实在是惨烈不堪入耳,带着疾风呼啸散入到每户人家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