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无其他事,下官就先行告退了。”说罢后退几步离开。
王然走后,屋子里只剩下谢檀和季殊合,刚才吃饭的时候光顾着同他套话,席面都没怎么动。这下他走了,两人终于可以好好地吃一顿饭。
“你觉得王然说的话有几分真假?”
“指挥使不是心知肚明吗,何须再来问我?”
“不管真假,总归是他把赵明达弄过来的,万一有什么事,他也脱不了干系。”
“如今就看他识不识相,愿不愿意戴罪立功了。”季殊合筷子还在鱼肉上挑弄。
席面有一道清蒸石首鱼,味道最为鲜美但刺也是最多,存放也极为麻烦,王然还真是用心了,这个都能弄来。
“也是,那今晚提审季殊羽,你去吗?”谢檀转头面向他问道。
季殊合没答,抬手把满满一碟子剃好刺的鱼肉推到谢檀面前:“好啦,殿下现在可以吃啦。”
说完眉眼含笑看着她,黑亮的瞳孔里只映着谢檀一人,清亮的让人心惊。
谢檀移开眼,盯着那盘鱼肉没说话,鱼肉白嫩饱满,上面还浇了淡黄色的汤汁,点缀着几粒葱花,一看就鲜香醇美。
她最爱吃鱼,菜端上来时就看了好几眼,只是懒得挑刺,平日里都是红芍替她挑好,想不到被季殊合发现了。
只是这碟鱼肉她是不能吃的。
“多谢季公子,无功不受禄。你还是自己吃吧。”
“怎么就无功不受禄了,刚刚我不还喝了指挥使的酒吗?这算投桃报李。”旁边男子的声音清脆悦耳,又带着一丝狡黠,如山泉流淌。
原来是为了那杯酒。
谢檀自重生以来,不知是不是死过一次,除了复仇,对其他一切事物都不大在意。
是以她看到了季殊合偷移她的酒杯,也只装作没看到,仿佛这样就能省去以后的麻烦事。只是她想不到,她不去招惹别人,别人倒缠上她了。
“不用了,今晚你跟我去见季殊羽就算报答了。”谢檀把鱼肉推过去。
季殊羽闻言愣了一下,低声道了声好,那碟鱼肉被遗忘在桌边。
屋外传来一阵喧哗声,是赵明达回来了,抬头看了下水钟,确实是亥时才归。
“收拾一下,去见他吧。”谢檀站起身朝门外走去,快走出屋门时,朝后看了眼桌子,那碗鱼肉还放在那里,一晚上未动。冬日天寒,鱼肉上覆盖的汤汁四处流淌,凝结成了晶冻,混着绿色的葱花,莫名有些恶心。
她做的是对的,她从来就不需要那碗鱼肉。
谢檀收回眼,跨步直出,没再回头。
谢檀出来时,赵明达刚往内院走,两拨人碰到了一起,黑夜无边,隔着幽暗的灯火,谢檀开口。
“赵大人让本指挥使好等。”
赵明达态度桀骜:“军务繁忙,请指挥使见谅。”
“话说指挥使不是要去提审季殊羽吗?怎么还有空在这里跟下官闲聊。”
“赵大人说笑了,您这府里都是良将,没有您的允许,他们拼死也不敢透露季殊羽关在哪。”谢檀嘲讽道。
“那倒是下官的错了,忘了跟他们说,白白让指挥使等了这么久。”赵明达语气有些得意。
他又扫了一眼季殊合:“这位是?他也同去吗?”
“在下是照顾殿下生活起居的男侍,自然是要随身伺候的。”不等谢檀回答,季殊合笑眯眯地开口。
赵明达闻言看了季殊合好几眼,语气有些鄙夷。
“那下官这就带指挥使过去。”说罢走到前方引路。
谢檀懒得再理他,冷哼了一声跟在他后面。
三人越过月亮门,一路向西,经过一段长廊,到了一处小房间。门口有两人身穿银黑盔甲的士兵在把守。看见赵明达过来,行了个礼就把门推开了。待三人进去后,又关上门,依旧在门口站着。
屋内装饰倒是和普通房间无异,靠窗放了一张案几,上面摆了个木制笔筒。月光透进来,照出一层灰。
房间右侧放了架博古架,赵明达走过去,移动架上的一个珐琅玉石荷花盆景。博古架由中间向两边移开,现出后面一道青灰暗门,暗门打开,又是一方不见光的甬道。
赵明达径直踏进去,谢檀两人彼此对视一眼,也跟着进去。
甬道狭小黑暗,脚下还铺了尖利石子,十分难行。季殊合跟在她后面,手微微张开,防着谢檀摔倒。
走了约摸一刻钟,终于到了尽头石室。
季殊羽就被关在这里。
1. 关于军将士兵服侍描写皆参考自《太平抗倭图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