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得江清欢心是件不难又难的事。
不难,是因为寅九的容貌,本来江清就喜欢;难,是江清事务缠身,好好见面相处并不容易。
马车行过一段,江清就下车了。
寅九以为到了江宅,正要跟着下去,却听江清道:“我去铺子里看看,你先回去。”
“那小姐早些回来。”寅九道。
寅九回了东厢,杨松他们已经知道寅九昨晚追到春秋词馆成功留住小姐一夜的事,欢欢喜喜给他道贺。
坐下不久,就有首饰店的伙计上门,说是贵宅小姐吩咐的,特来给公子量一量手指尺寸,他们好去做戒指。
量过尺寸,伙计又把花样图册拿出来供寅九挑选。
寅九打开图册,只见图册中不仅有各式款式的戒指,还有不同的戒面样式绘在上面,供人挑选。
伙计在一边,将哪适合金、哪种适合玉一一分说给他。
“公子若是不满意这些花样,或者有喜欢的其他花样,但说无妨,我们的师傅能画也能打。”伙计道。
本朝也是遵循前朝士农工商的排序,商户位列末席。
但本朝开放海禁,鼓励经营,商贸兴盛,从商之人众多。
规矩是官定的,民间有民间的活法。
官定商户地位低下,可大商贾进出时仆从环绕,声势显赫令人侧目也是事实。
旁人只有羡慕他家金山银山享用不尽,哪里还有轻贱之意。
笑贫不笑娼,重衣不重德的民风渐起。
民间风气如此,官府也不会因为商贾或小民穿金戴银、身被绫罗绸缎这些稍许越界的小事拿人。
所以江清昨夜才对寅九说,金银玉戒都可打得。
伙计对寅九也是奉承讨好,没有一丝轻鄙。
寅九翻动图册,留心问了句:“小姐可说了让我打几个?”
伙计笑道:“说是任公子挑选。”
这话听得寅九心都酥麻了。
伙计带来的画册样式虽多,寅九可着喜欢的选。
伙计眼睛不眨地记。
寅九挑完还有些意犹未尽,问:“我挑了多少?”
伙计心里一盘算,满面是笑:“二十三。”
听到这个数字,寅九和金四心里都是一跳。
都觉得这太过靡费。
寅九挑的时候可一点没客气,选的不是金就是玉,一个银的都没有。
寅九觉得有些过了,翻到前面去,想减去一些,但想想自己挑的花样,心下又是不舍。
杨松察言观色,此时笑道:“公子何必烦恼?手指有十个,挑十个是应当的,一个指头每日只有一个戒指可戴也太可怜,多挑两个款式也正常。”
杨风道:“小姐也说了,任公子挑选,就是不想公子为挑选苦恼。”
伙计也道:“两位说的在理,我们师傅的手艺,戒指做出来可比画得还要好看。”
寅九顿时意动不已,干脆合上画册还给伙计:“那就这样,你都记住了?”
“绝对记住了。”伙计笑着接过画册,“事情办完了,小的先退下了,过两日就送过来。”
伙计走了,寅九靠在椅背上,好心情地哼起了歌,哼了一会儿,道:“金四去门口守着,小姐回来了及时告诉我。”
金四响亮地应了一声,去了。
*
金四没等到江清回来,跟着江清出门的护院回来传信,把寅九叫出去陪她赴宴。
她这段时间呆在家中自然不能够安享清闲的。
铺子的账要查、铺子如何要看、还有其他商户的应酬、官面人物的人情往来、家中琐碎事务也要过目。
总之就是,挺忙的。
忙归忙,一点没耽误她玩寅九。
不愧是曾经名动平州的男花魁,身段风流她已经体会过,一手出神入化的琵琶也是百听不厌。
和其他平州商贾小聚时再没叫过相熟的几个唱曲的,都是让寅九陪着。
席上陪吃陪喝,席间还要琵琶助兴,若是晚宴,结束就直接搂着人回房去。
次日早上寅九起来,多半是看不见人的。
在他下一次陪江清赴宴之前,总会有布店或者首饰店、胭脂店的伙计上门,拿着图册或把东西直接带来,任他挑选。
江清回来不过一旬,东厢的梳妆台,面上已经摆满了。
寅九炫耀似地和上门的伙计抱怨了一句:“我这梳妆台上都放不下了。”
引来伙计羡慕的目光。
寅九自己内心也十分满足适意。
这话说出口没多久,陈管事就差人送来了两个雕花妆奁,给他收首饰用。
无事在梳妆台前,拉开一层层的小抽屉,摆弄一会戒指、项圈、簪子,坠在手里,沉沉的重量仿佛压舱石一般,人心都要化了。
再想起送自己这些东西的小姐,心里难免生出感激与喜爱。
金四也是一样的。
他得了好几次江清赏的银瓜子,江家这位主子在他心中已然成了行走的金山,跟在寅九身边,一有空就明里暗里地提醒寅九好好伺候小姐。
*
今夜又有宴会。
江清下午和家中铺子的掌柜们聊了聊,抽查了几本账册后便出门赴宴。
出门前没忘了让柳枝去通知寅九,随她赴宴。
江清家中宴饮时玩弄男宠的消息已经传开。
席上很多人明里暗里打量。
寅九并不在意这些目光,只关切讨好江清。
江清兀自抱着寅九寻欢作乐,也不把周围看过来的许多目光放在心上。
佳人与俊美郎君,看起来一对璧人,倒也般配。
细究起身份行事来,都算不上高贵。
一个离经叛道却有钱,另一个流落烟花颇负艳名。
何尝不是另一种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