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说话的姑娘头发糟乱,勉强还能瞧得见堕马髻的样式,面色蜡黄,身形枯瘦。
另一个蜷缩在堕马髻女子身后的少女身量更小,估计才到豆蔻之年,灰头土脸,面容脏污,披头散发。
待目光移到角落,颜书的神色瞬间顿住!
“这有尸体!这怎么回事?!”
那枯草堆里遮遮掩掩盖着的,是一具只穿了中衣的女尸,尸身已经发胀流水,恶臭的腐烂气味估计就是从这传出来的。
“我.......我们都是一起被关着的,她发烧病死了。”年龄稍大的姑娘结结巴巴的解释。
看颜书的神色实在过于严肃,青茶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抖的。
“你们别紧张,我不是坏人。你们是被关在这井底的?被关了多久了?”察觉青茶害怕,颜书声音温柔了些,“谁把你们关起来的?”
“我、我叫青茶,出身商旅之家,和父母途径芙蓉城,在这芙蓉酒楼休息,半夜被下了蒙汗药,一觉醒来就在这石洞里呆着了,已经被关了两个月了。”
青茶眸光暗淡,对比最开始被关着的担惊受怕,现在已经麻木死寂,就是有些不住的打量颜书,苦笑一声忍不住道:
“......姑娘方才说是井底?我......我们都不知道这里是井底,更不知道是谁将我们绑了下来。”
她的手骨嶙峋,指间的指甲和软肉被掀起的红肉和疤痕还没脱落,估计这些时日里,她们二人没少刨墙找出路。
颜书抿唇,低头将剑收入鞘中,“你们放心,我一定想办法让咱们出去。”
青茶和她身后的小姑娘瞬间抬眼看过来,青茶眸子里光亮一瞬,旋即低头喃喃道:“不可能的,这里到处都是厚厚的石壁,我们怎么出去......”
她的枯憔的目光看向茅草掩盖的女尸身上,从靓丽少女变成狰狞恶臭,“你来的不巧,以前每二日湖里会有馕飘过来,如今已经三日了,什么也没有,我们最多七日,就和她一样了......”
“既然有人能凿了这石洞,有来路那必然就会有出路,总会找到的。”
青茶不自觉的站起身,有些语无伦次:“道理我们都明白,但、我找了一个月的时间,不也是困在这里。”
“你放心。”颜书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她看向蜷缩在角落的小姑娘,蹲下温声问:“你叫什么名字?又怎么会被关在这里的?”
“.......”
“她怕生。”站在一边的青茶接话,“她是芙蓉城本地的姑娘,只不过跟着爷娘去芙蓉坞采莲,落了湖醒来就在这里。”
落了湖就能在这里了?!
“那你也是被人下药的?何人能下药将你带过来。”颜书察觉事情不对,神色也凝重起来。
“没......没有人,我一直清醒着”何璇摇头,眼眶湿润,“我被卷入湖底,随着水流,就到了外面井底的深潭,......然后正好遇见几个蒙面的男子,就被抓了进来。”
这里临窗接着芙蓉湖,难道井底的幽潭也是连通芙蓉湖的?
“这里还有其他人来过?”颜书看向青茶。
“有,当然有。”青茶笑脸难看,她再次打量颜书,颜书穿着一身青绿色的劲装,墨发高束,她刚从水里游过来,衣裳和头发还淋着水,湿漉漉的贴在身上。
青茶站在左侧,从侧面也看得见颜书那冷白的肤色,窈窕的身形,就连那站在白皙后颈上的湿发,都有些分外冲击的妩媚,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你一定不是被送进来的。”青茶收回打量的视线,语气肯定,“包括那病死的姐妹,单是我在的这一个月里,我就见过了近十位姑娘被骗或被拐送进来,可最后只留下我们三人。”
“为什么?”颜书看向她。
“因为我们三人或是相貌平秀,或是带有疾病,只有何璇”青茶看向角落蜷缩的何璇,“何璇满头污泥,看不清相貌,这才和我一样躲过一劫。”
颜书心头一跳,像是脑海中散乱逃窜的珠子被连了起来!
“青茶,你可见过一带着银镯子的姑娘!她左手手腕有颗朱砂痣!”
看着颜书这么激动,青茶耐心想了想:“手腕有痣没痣我不知道,但手腕带着保平安的银镯子的,我倒是记得有两个。”
“左手手腕有朱砂痣,银镯子刻着“明祥楼”字样。”叶孟放下女尸的左手,看向一侧登记的扁良复,
“等会儿咱们可以去查查,这明祥楼是哪里的银楼,根据银楼里留下的货号,估计能确认这女子的身份。”
扁良复:“明白。”
夜色昏黑,这冰室里却灯火通明,洪不全咬了口舌尖,勉强从酒劲里缓过来,他恍惚的眼神盯着前面的叶孟和扁良复验尸,余光却提心吊胆的盯着身侧的男子。
穿着一身雪青的锦袍,气质斐然,当初这什么“无月公子”进芙蓉城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呢!!
“洪大人站不住了?”崔策问目光沉沉看向身侧的洪不全,“这倒是我们的不是,打扰了洪大人在太守府的宴饮。”
“不不不不不,崔指挥言重!言重!”洪不全擦擦冷汗,“能、能为辑定司效劳,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一边拿着册子的扁良复将洪不全的惶恐看在眼里,出声讥讽道:“哪能是荣幸,洪大人日理万机,连县丞负责的案子卷宗也看不过来,今日确实是我们不识数。”
洪不全哎呦一声,就差跪下了,脸上全是苦涩求饶:“不不,下官不敢,下官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