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家人一样。
破开云层的阳光不合时宜地刺穿他的瞳孔,又痒又酸,让人想要掉眼泪。
“……蒋巽鹄。”
一道弱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蒋巽鹄眨了眨眼,面色如常地望过去,“嗯?”
“厨房里只有柴火灶,我不太会用。”少女从厨房探出头来,不好意思地开口道:“你……帮帮我?”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向他寻求帮助,蒋巽鹄失神片刻,“……好。”
类似于这样的对话打搬到村里的那天起,便成了每天都会固定上演节目。
“蒋巽鹄,这个热水器为什么出来的都是凉水?”
“蒋巽鹄,这个灯又用不了了。”
“蒋巽鹄,厨房没有电饭煲吗?”
“蒋巽鹄,这个吹风机好像坏了。”
“蒋巽鹄……”
“蒋巽鹄……”
隐居生活和她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不,应该说是天差地别。
就像是真实生活和经营游戏的区别。在游戏里,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神奇道具帮助你解决所有问题。
但现实里却充满了各种阻塞,仅靠着一些年代久远,时不时失灵的工具,她在这里简直寸步难行。
就像是瘸了一条腿的板凳,必须要靠着外力才能站稳,而在这荒无人烟的乡村,这唯一的外力就只能是蒋巽鹄。
虽然蒋巽鹄并没有对于她经常麻烦他这一点,表达任何不满。
但……这无疑已经给他带来很大的麻烦。
说好的以后由她来做饭,也因为她对厨具和灶台的陌生而不了了之。大到修理电器,小到驱虫除蚊,蒋巽鹄几乎一手包圆了两人的生活。
而她什么都做不了。
就像现在。
许绒萤顶着一头湿发站在寒风里,手里握着再一次失了灵的吹风机。
她绕过庭院内那道格外突兀的土墙,暖黄色的光线映入眼帘,她松了一口气,幸好,蒋巽鹄还没睡。
屋内的光芒明亮又柔软,老式的铁格窗上映出男人伏案而作的影子。
他似乎在专心写着什么。
许绒萤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别人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视线低垂,手里的吹风机脱漆严重,黑色线缆有些地方甚至破了口,露出内里彩色的胶皮。
她不能总是因为这点小事去打扰他吧。
等等吧。
许绒萤搬了个小马扎,在楼梯旁坐了下来。
夜里的寒风极为凛冽,即使裹着加厚加绒的睡衣也仍然能感到刺骨的冷。许绒萤将吹风机放在一旁,弯腰抱膝,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这样倒是没那么冷了。
裹着干发帽的头发虽然不再滴水,但因为头发又长又密的原因,重量尤为惊人,如同一大团泡在冰水里的棉花。
空气中的冷意无孔不入,一阵卷着草叶的风赫然吹过,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能明显地感觉到后脑一阵又一阵针刺般的痛麻。
意识在疼痛中逐渐昏沉……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地板上的光缝忽然扩大,如同一只张开的眼睛,身后暖黄的光线如开了闸的洪水涌了过来。
“绒萤?”蒋巽鹄惊呼出声,“你有事找我吗?”
听到男人的声音后,许绒萤才迟钝地转过头,他背着光,所以她看不清他的表情。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此刻睁也睁不开,她半阖着眼,像是要晕过去,“蒋巽鹄,这个吹风机又用不了了。”
蒋巽鹄被少女苍白的脸色吓了一大跳,连忙伸手将她扶进了屋。
他将少女拉到屋内唯一的暖炉旁,抬手替她取下包着头发的干发帽,吸饱了水的干发帽并不柔软,反而格外硬挺,原因很简单,被冻硬了。
少女的嘴唇血色全无,甚至还泛着点紫。
男人攥着干发帽,脸色逐渐难看起来,他一言不发地接过吹风机,修长的右手灵活地翻转,将电线绕在了食指上,最后插上插头,风口嗡嗡地涌出了暖风。
温暖的风如同一场及时雨,融化了快要冻硬的头顶,后脑的疼痛也有所缓解,少女像是一只被撸顺了毛的小猫,昏昏欲睡。
“许绒萤。”突然被叫到大名,少女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你在外面等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