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倒霉。”她看着他轻声道:“遇见了我。”
屋内的暖气呼呼运作着,湿润的空气附上冰冷的玻璃,瞬间液化。密密麻麻的水珠蜿蜒下滑,窗外的景象一片泥泞,如同一副浸了水的油画。
意识昏沉,如同水融入水中,再也分不清界限。
再次醒来时,窗外已是一片漆黑,已经到晚上了?
她怎么睡了这么久?
她睁眼,脑子还未完全清醒,便下意识地朝架子上挂着的输液瓶望去,还有一小半,呼,她松了口气。
许绒萤撑着床坐了起来,盯着输液瓶陷入了沉思,她是该现在去叫护士?还是再等一会儿?
叩叩。
她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护士,她正低头翻着病历,“你好,请问是蒋巽……巽鹄?”
最后一个字自动消了音,她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翻页的手僵在空中,抬头看她,又兀自重复了一遍,“蒋,蒋巽鹄?”
“……是。”许绒萤压下心头的烦躁,“你有什么事吗?”
“哦,哦哦,是这样的。”护士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不专业,连忙说回了正事,“病人的液应该快输完了吧,我来给他换手上和脸上药。”
“这样啊,液快输完了,但他还没醒。”许绒萤从门口退开,给她让了位置,“麻烦您先给他换药吧。”
“哦,对了。”护士转过身,“麻烦您先去一楼结一下账。”
“嗯。”她愣了一下,连忙点头,出门时,还将病房的门轻轻带上。
她哪来的钱结账?许绒萤揪着头发陷入了迷茫,脚下的步子因不情愿走得慢极了。
但就算走得再慢,也有到的那一天。
“您好,一共是一千五百四十六块三。”
“额……”她尴尬地捏紧了手,在工作人员的盯视下,脸颊的温度愈来愈高,“今天出来得太急,连手机都没带,可以明天来给吗?我可以把我的身份证压在这里。”
“……当然可以。”
她松了一口气,扔下一句谢谢后,便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太尴尬了,太尴尬了……直到跑到蒋巽鹄的病房门口,她才停了下来。
她扶住膝盖,靠着墙,调整着呼吸。气还没喘匀就听见房内一声惊呼。
“哎——蒋先生!”
他醒了吗?听着房内丁零当啷的动静,她直起身,他又怎么了?
许绒萤侧过身,将手摁在了把手上,正要压下的前一秒,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门开得太急,带着暖气的门风倏然卷起少女脸侧的发丝,男人下意识低头看她,脸上的表情都还没来得及调整过来,还停留在错愕又恐慌的瞬间。
男人瞪着一双眼睛和她面面相觑,几秒后,才听到他嗫嚅开口,“你……没走。”
许绒萤低头去看他赤着的脚,闭了闭眼,她压着怒火,“趁我还没生气,赶紧回去。”
男人却像是没听见似的,一心只盯着她看,情绪激动下,眼泪隐隐又浮了上来。
“蒋巽鹄!”她再也没有耐心,伸手推他进屋,“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还是个病人?”
被骂了一通,他却忍不住有些高兴。
他顺从着少女的力道躺了回去,不知不觉间,护士悄悄退了出去,病房内又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少女瘪着嘴,气得不行,却还记得给他掖被子。
“你还没回答我。”
她凶巴巴地回道:“什么?”
他紧盯着她,“你为什么没走?”
“……就这么想我走?”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少女的回避让他更加确信了什么,他不由自主地向前倾身,抬手握住她的手臂,笑得灿烂,“绒萤,你为什么没走?”
“因为……”她垂下眼,这个问题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我错过那班车了。”
“而且这里下雪了。”她抬眼和他对视,“我……暂时不打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