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屹已经疯了。人命对他来说竟是这么廉价的东西,以至于他能如此轻飘飘地说出:“杀了他不就好了。”
干瘦的五指疯狂地扯拽着头皮,手背青筋迸起,一阵又一阵尖利的刺痛让他勉强保持着清醒。
和许屹共事的越久,他便越是看清了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一个狠心阴毒的笑面虎罢了。
得知自己被提拔时的惊喜和感激,早就在他一次又一次卑鄙龌龊却又不可抗拒的指令下消磨殆尽。
良知如同一只掉入猎人陷阱的牡鹿,锐利的尖刀割开血肉,血液沿着敞露的伤口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直至流尽,直至它再也动弹不得。
他该怎么办?
在被迫得知了许屹如此多的阴私后,他知道自己已经抽不开身了。所以为了钱,为了家人他可以继续麻痹自己。
但……为什么要逼他杀人?
为什么要逼他杀人?
啪嗒。
眼泪砸碎在了手背,模糊的视野里,脑海浮现的念头分外清晰。
他知道他卑劣,但至少……作为人的最后一道底线绝不能够被打破。
更何况,他要他杀的那个人是蒋巽鹄。
作为最靠近许屹的人,他自然也听到了一些风声,也明白为什么蒋巽鹄会成为许屹的肉中刺。
因为,蒋巽鹄和许小姐在一起了。
对比起许屹,蒋巽鹄自然是要优秀得多的多。而许小姐,自然是值得比许屹更好的人。
赵鑫终于放开了自己无辜的头发。双手交缠握紧,他试图控制住不停发颤的手指,但收效甚微,牙齿打战的声音震得他头疼。
杀人?当他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
屋内的氛围陡然凌厉起来,仿佛有人擅自打开了窗,屋外狂啸的冬风灌了进来,浇得许绒萤手脚发凉。
“杀……杀,他让你杀了蒋……”声音发着抖,最后几个字她说不出口。
少女下意识地伸手向身侧摸去,似乎想用这样的方式来确认些什么。
伸到一半的手被轻轻握住,先是指尖,那股暖意攀上手背,最后是一整只手,连冰凉的手心被牢牢包裹。
她侧过头,才发现他一直都盯着她。
男人见她望了过来,温柔地朝她笑了一下后,另一只手也包了过来,两手磨蹭着替她取暖。
男人的眉尾微微上挑,嘴角也上翘着,仔细看倒是喜悦更多。明明他也听了全程,怎么一点也没有作为当事人该有的恐惧?
“蒋巽鹄。”她轻声问:“你到底听清楚刚刚的话了没有?”
“听清楚了。”他点点头。
“那你怎么还笑得这么开心?”担忧过度的情绪如一枚燃得正旺的火炭,不断地焦着她的心。
音量控制不住地拔高,最后居然硬生生憋出些哭腔,“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面前的少女慌得六神无主,他按耐下心中的窃喜,连忙出声安抚,“我有办法,别担心。”
“你们……你们还是快逃吧,离开这里,搬到一个许屹找不到你们的地方。”沉默许久的赵鑫道。
“就算你不对我动手,也还会有别人的。”蒋巽鹄冷静地分析着,“更何况,放跑了我,你也没办法和许屹交代吧。”
“什,什么意思?”
“我们……一起演场戏如何?”蒋巽鹄抬眼看他,虽然是商量的语气,但那双深邃的桃花眼微微眯起,迫人至极。
他歪头,在少女看不见的角落,眸里尽是森冷的寒意,“车祸?”
少女瞬间明悟他的意思,连忙厉声反驳,“不行!”
蒋巽鹄的眼神顿时柔和下来,安抚性地捏捏她的指尖,“相信我,我之前有经验,只要控制好速度就行。”
“这种事……你怎么可能有经验?!”她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蒋巽鹄,你能不能不要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
“真的!”他仰头看她,坚定道:“曾经在剧组……”
“别说了!”许绒萤挣开他的手,语气冷了下来,“我不会同意的。”
刚缓和不久的氛围骤然冷硬下来。
她侧过头,看向沉默的赵鑫,“赵先生,感谢你来告诉我们这件事。接下来,我们会听从你的建议,马上搬家。”
听了许绒萤的话,赵鑫松了口气。但片刻的轻松过后,紧接着便是海啸般的心慌和恐惧。
就像蒋巽鹄所说的,他该怎么和许屹交代?
他魂不守舍地冲二人点了点头,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缓步走向门口。
“谢谢……谢谢你。”许绒萤忽然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