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此以往,两个人的心里都梗着根刺,开心的时候便有所保留,痛苦的时候倒是能加倍地痛。
“这样的生活,要过一辈子吗?”他看向她的眼睛无比坦诚,“我不想。”
手心被轻轻勾了一下,少女终于垂下了眼,眼睫发颤,看着他的琥珀色的眼瞳清透干净,像是在发怔,又像是在愧疚。
“所以,我会解决这个问题。”他接着道:“我也不想瞒你的,但假车祸这种事风险确实很高,你肯定不会同意。”
“所以……我才擅自做了决定。”他解释道:“我也从来没有不在乎自己的命,只是……有时候想要得到什么,就是需要付出些代价。”
“可这代价未免也太……”她颤声道。
“不会了。任何事我都不会再瞒着你了。”他一字一句地承诺道:“以后,让你不开心的事,我都不会再做了。”
沉默良久后,许绒萤缓缓出声:“接下来……你是怎么打算的?”
“许屹他……貌似真的疯了,前段时间接连做的决定都让人匪夷所思,许氏集团的股价节节倒退,对比巅峰时期几乎到了腰斩的地步。”他仔细地观察着少女的神情,“集团内部早就对他怨声载道了。”
“再加上,许屹之前为了上位,耍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让……”他顿了一下,瞥了一眼少女的脸色,接着道:“许氏集团的前任总裁入了狱,现在那人已经刑满释放,正打算利用这次的民怨,联合董事会的老人报复回去。”
“……这些和你的车祸有什么关系?”
“许屹这些年对集团的渗透非常严重。即使他们已经拿到了他犯罪的证据,但许屹卡死了所有可能散播出去的渠道。”他轻声道:“而我的车祸正好可以成为突破口。”
许绒萤瞬间明白了背后的深意,“他们打算利用你的影响力。”
“嗯。”蒋巽鹄点了点头。
许绒萤微拧手腕,和他十指相扣,她垂眼盯着二人紧紧交握的手,盯了一会儿,她轻轻抬起两人交握的手,将男人的手背贴至唇边。
“对不起。”她轻轻吻了一下仍然狰狞的伤疤,鼻腔泛酸,“好像和我在一起以后……你总是受伤。”
“所以……你以后可不可以对我再好一点。”精致浓密的眉委屈地向下撇,他抬眼看她,漆黑的瞳孔闪烁着点点微光,“不要再说……分手这样的话。”
“但这样重要的事,我还是希望以后……你不要再瞒着我。”她摩挲着那块凹凸不平的伤疤,垂下眼,沉声道:“之前……我们不就因为欺瞒而分开过一次吗?”
男人的指尖抽搐一下,攥紧了手,似乎被碰到了还未愈合的伤口。
“好……”他急忙承诺道:“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我保证。”
“嗯。”她又吻了一口他的手背,而后轻轻放下。她站起身,替他掖了掖被子。
“你要去哪?”
“去找医生,你的药该换了。”
锁舌弹入门框,病房内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蒋巽鹄摸向放在桌上的手机,一打开,数十条消息便弹了出来,几乎占满了整个屏幕。
他点开和周书炜的聊天框,点开他发来的图片,一张一张细细翻看着。
用无人机照出的照片果然清晰很多。
“照片拍得不错,放出去吧。”
车祸那天的好天气过去后,便是接连好几个阴天。阴森寒冽的风虽然被玻璃挡在屋外,但撞入建筑间的空洞角落,仍然会发出让人胆寒的低啸声。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们都在医院度过。
许绒萤倚靠在窗边,这还是她第一个在医院度过的除夕夜。赤红的灯笼挂在上了年岁的路灯上,往日破旧的街道如今焕然一新。在香莱镇,烟花爆竹并不是违禁品。临近初一,街上满是烟花燃放的痕迹。
盛放过的烟花被遗弃在原地,不断地释放着灰白的烟气。烟气汇聚成团,包裹住正在绽放的烟花,炫目的光芒氤氲开来,朦胧地像是罩了个毛玻璃。
她收回视线,走至病床旁,病床上的男人服下药后睡得很熟。
即使在睡梦中,眉头还是皱着,是做了噩梦吗?
许绒萤伸出食指,轻轻地,一点一点地抚平他眉心的褶皱。
这些天,蒋巽鹄出了车祸的消息传得很开。医院拦截了很多试图溜进医院的无良媒体。
而孟安颜和白聆春也从网上得知了她的位置,这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为了好朋友。在电话里一齐谴责了她一声不吭跑走的行为。但谴责过后……她们都哭了,“还以为……你想不开了。”
“不会的。”许绒萤轻声细语道:“我会好好活着,去见你们。”
嗡——
一个未知号码打了进来。
指尖一颤,她已经猜到了是谁。
“……喂?”
长久的沉默,如果不是还能听见清浅的呼吸声,她甚至都要怀疑对面是否真的有人。
“来见我一面吧。”
“……凭什么?”许绒萤只觉得荒谬,许屹现在都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在她面前却还要端着以前那副不可一世的高傲样子。
“你应该也和他们一样,想让我早点入狱吧。”男人的语气无波无澜,但不知是不是听筒失真的原因,她总感觉,他的声线微微地发着颤,“让我见你一面,那些罪……我都会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