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哩对。”一阵吸入面条的声音,“我看不能叫她继续当老师嘞。她要是还当老师,这以后叫俺们咋放心把娃交给她,娃肯定要被她给教坏了哇。”
一道粗犷的男声插\入,“比起城里来的那两个女娃娃,毛亭月是显老了点儿,但强过你们这些老黄花,简直是便宜了他纪老三……”
说话的汉子,末了发出遗憾的喟叹,仿佛在感慨这样的好事怎么没有发生在他身上。
“咋滴啦,你还幻想上了?”那汉子的媳妇扯起他的耳朵,“你要是有纪老三那个胆子,你也去呗,又没谁拦着你。”
那汉子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被扯得耳朵都红了,还在佯装强硬厉声呵斥他媳妇。那妇女不仅对汉子的呵斥嗤之以鼻,而且拧着耳朵的手愈发用力起来,话语也愈发尖酸刻薄起来,“你也就只会过过嘴瘾,你要真能干成什么事儿,猪都能上树!”
一起乘凉的妇人和汉子乐意看着这样的画面,齐齐笑了出来,还有一些与那妇人关系不错的在帮腔,而那些看戏的汉子也用嘲弄的口吻调笑着还被揪着耳朵的汉子。
那汉子觉着他从来都不是惧内,他只是懒得与那些女人一般计较。平日里也就算了,这会儿聚众揪着这个点翻来覆去地说,实在令他有些动怒,“秀芹,你给我松开,再不松开可别怪我打你了。”
被唤作秀芹的女子非但不惧,反而故意将脸朝向那汉子,“孙宏才,长本事了啊,现在都敢吼老娘我了。想当初你娘病得要死的时候,是老娘我回娘家拿了钱接济你,现在你倒好了,一点儿小事就冲我大吼大叫,现在还想打老娘,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戳到了孙宏才的痛处,他肉眼可见的怒了起来,一改往日的懦弱形象,抬手就是一巴掌。
响亮的巴掌声过后,周遭看戏的人顿时安静下来。孙宏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但他是个男人,男人的面子不允许他低头,更不允许他在秀芹撒泼之前说一句话。
“你敢打我……”挨了一巴掌后有点懵的秀芹这才反应过来,上手就撕扯起孙宏才的头脸,“平时软得跟你□□里那东西一样,今个儿为了一个外人跟我硬气……”
孙宏才的痛处有二,一是因他母亲之事求了秀芹,二是夫妻之事上总是很快缴械投降。越是朝夕相处的人,越知道对方的痛处在那里,争执起来便越是能说出戳人肺管子的话。
围观的众人原只想着看个热闹,谁成想,热闹看大发了。于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拉扯着拳脚相向的两人,纷纷劝慰起来。
被拉开的秀芹嘴里还说着不干不净的话,孙宏才只是怒气冲冲地瞪着秀芹。
秀芹怒极了,说话也不过脑子,听到旁人各打五十\大板的话,想也不想就怼了过去,“什么叫那种事儿也能拿到台面上来说?孙宏才兄弟不行,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儿?我说错了吗?”
被怼的人觉着自己的一片好心被人当了驴肝肺,当即冷脸离开。其他人一看秀芹是这个态度,理智上虽然知道她不过是在气头上,情绪上还是未免觉得有些心凉,便说了几句场面话后纷纷离开了。
秀芹还在骂。孙宏才则是黑着一张脸,异常的沉默。
秀芹骂累了,也哭累了,孙宏才始终没再出现过。秀芹也觉着没什么意思,讪讪回了屋子。不管闹成什么样儿,天黑了人总归是要睡觉的。
未走近之前听到众人在背后嚼舌根子,闫杏原想为毛亭月正名的。待走近后,孙宏才与秀芹的争执已起,压根就没有她插话的地方,她又想着尽快见到毛亭月,只能快步离开。至于孙宏才与秀芹争吵的结果,闫杏不关心,这种事儿不消一天就会绕着弯便会传入她的耳中。
再次踏足,与毛亭月房子挨得近的几户人家完全没有之前的热络,见了面也只是不咸不淡地打了声招呼,待她走远后蛐蛐咕咕地说起小话来。陆大钧也不复往日那般热情,面上是难掩的疲惫,还夹杂着一丝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