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很厌恶自己的人生被别人操纵,可是她的到来却让他觉得是礼物;他天然抵抗所谓的婚姻与爱情,那从来都不是他人生词典里的必需品,可是,为了她,他也下了决心去挑战那唯一的可能性。
恨的,是你来了,却又离开。恨的,是我还没开始,你就宣告了我的失败。
可是百转千回,顾淮之发现,他一边疯狂地恨着,又一边疯狂地握着她的手,不要放开。
“我们到楼梯这边。”林施施道了句。于是,大部队就开始移动器具,化妆师也在这个空暇帮姜时辰补妆,萧叔正在检查助理拍摄的视频。
顾淮之的脚步不自觉地跟着那个人移动,大家都在专心工作,没有人察觉到那一秒危险的发生。
有时候是不需要思考的,所以也从来没有出现过犹豫这个词,而是发自本能的行动。沉甸甸的机械猛的跌落,从楼梯间滚下来,而林施施此时正背对着楼梯口,认真查看着相机里的图片成果。只听见工作人员尖叫了一声,嚷着嗓子喊了一句“小心”。
林施施身子一僵,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一刹那,分秒之间,顾淮之猛的一把抱住了她,用他的身子挡在了前面。于是,所有人都看见,那些器械就这么砸在了顾淮之身上。
林施施被重重地撞倒在地,她只觉得身体剧烈地痛,她回过神的那一眼,看见的是顾淮之的脸。
他就晕倒在她身上,那鲜血从他的额头边上细细流下,在他脸上有着惊心动魄的痕迹。他的手,还紧紧地抱着她。
顾淮之茫然地睁开眼,看见林施施安全地在他怀里,扯了扯嘴角,笑了。耳边只有一声声茫然而急切的呐喊着,姜时辰几乎是从楼梯上跨着跑了过来,他痛声喊着:“淮之!”
林施施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凉,她拉了拉顾淮之的手,声音在颤抖着,双手捧着他的脸,轻声喊道:“顾淮之,顾淮之……”
“叫救护车,快点!”姜时辰也拉着顾淮之的手,急声喊道。
顾淮之的鲜血流在地上,染红了林施施的裙子,姜时辰的白色西服,看着让人触目惊心。杨帆儿捂着嘴,眼泪哇哇地从眼睛里流出来。
—
很久以后,林施施努力回忆,都不知道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顾淮之是怎么扑到她身上,替她抵挡灾难的。就像她从来都不知道,那一天,在她镜头对着别人的每分每秒,那个人的目光焦点一直是她,他就一直在她的左右,很近,很近。
手术进行了将近三个小时。手术室外是一片沉默,愤怒的杵着拐杖的顾宋,一脸蔑视陪在顾宋身边的柳舞,张管家也来了,满脸忧戚。小西在一边直抹眼泪,一直都在抱怨自己为什么没有看好顾淮之。杨帆儿也害怕地拽着林施施的胳膊,不停地碎碎念。姜时辰站在离手术室最近的地方,他看起来比较冷静,只是眼睛一直红红的。这一切幸亏有他主持大局,把所有人都安慰了一通,大家才不至于慌乱。
林施施垂着眼,双手紧握,脑子里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任何。她的头很痛,她麻木地看着这些人,似乎听不懂所有人说的话,灵魂像是在漂浮,无所皈依。
她听不到顾宋的谴责,听不到杨帆儿的担忧,也听不到姜时辰的安慰,这一刻,只剩她自己。
也是这一瞬间,她忽然发现,她很爱他。
手术门打开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一窝蜂地冲了过去,主治医生说了些什么,大家的神色这才放松下来。
手术很成功,顾淮之的头部有轻微的撞击,脚有一些轻微的骨折,主要是出血量比较多,所以情况看起来比较危急,整体来说没有大碍,但需要好好休养。
“没事了。施施。”
“对啊,施施,我们快点去看顾淮之吧。”
林施施抬起眼,姜时辰和杨帆儿正微笑着拉着她。林施施慢慢的回过神,眼泪也开始无声无息地流下来。她点头,起身,正要与姜时辰他们一起走向病房。
忽然,顾宋叫住了她。
他的脸色有些憔悴,那是一位父亲重度担忧后留下来的痕迹。他叹了一口气,说:“我听说,淮之是为了保护你。”
姜时辰见状,忍不住解释道:“当时情况比较危急……”
顾宋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插手,姜时辰只好往后退了一步。顾宋叹了一口气,说:“你不要忘了,你们已经取消婚约了,既然如此,就不要纠缠了。”
“他没事了,你可以放心了,我会派人好好照顾他的。”
这是赤裸裸的逐客令,与四年前相比,更加直接明白,不带一点迂回。
林施施微笑,说:“顾叔叔,我要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