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昱忽然站直身体,懒散的扭了扭脖子:“准备上去吧,不然等温行舟反应过来,我可就走不掉了。”
江渺看看他,又看看井口,面露无奈,苦笑道“可我上不去啊。”
闻言,他没什么表情的走到绳索下方,将袖口解开,露出一节雪白的手腕,翠青的玉镯滑过肌肤卡在因为太瘦而格外突出的腕骨处。
听闻玉能养人,他天生体弱,佩戴翡翠想必也有这个原因。
趁江渺愣神之际,他将两只手叠在一起,朝她颔首道“愣着做什么?上来”
目光落在那双比女子还要纤弱白皙的手上,江渺顿时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温昱的手其实骨量很大,但因为没有什么肉长在上面,所以十指看起来格外细长分明,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折断。
要不是经历了密道里的几遭,就他这副病若西子胜三分的模样,江渺还真有点儿忍不下心。
撩开裙子,她先踮脚把膝盖放上去,瞧见他别开的目光,出于礼貌地问了句“你的身体没问题吧?”
脖间忽然涌来许多热流,温昱喉结上下滑动,闻声转回脖子,无奈笑道“都这样了,你还看不出我是装的?”
“……猜到了”
自己肯定看了本假书,怎么什么都对不上。
“不过以前确实不好。”他嘟囔了句,江渺没太听清。
再次把头扭开,纯净的白光在睫毛上撒落许多光泽,少年锋利的侧颜也因此变得柔和。
顿了顿,江渺脚下用力往上跃,飞快拉住半空中的麻绳,然后一只手撑住他肩膀,踩着他的手奋力往上爬。
以防她体力不支掉下来,他一直好心的在下面托举着,等她半个身体爬出洞口才收回手。
蹬着边缘笨拙的翻出井口,江渺一骨碌滚在旁边的杂草堆里,庆幸自己好歹还有点儿运动细胞。
又想起温昱还在里面,正准备回去拉他,眼前忽然飞出抹水青色的影子,像只兔子似的窜了出来。
翻飞的衣袂如风似云,看着站在面前,漫不经心拍了拍衣服的少年,江渺默默竖起大拇指“牛b。”
温昱笑弯了眼“这又是什么意思?”
“夸你厉害的意思。”
满意的点点头,不等她起身,他便说“既出来了,那我们就后会有期吧。”
江渺??“你不回去吗?”
温昱一愣“回去?”他说“我干嘛要回去?去送死吗?”
他做了那么多准备,就是为了此刻。
眨了眨眼睫,江渺循着他远眺的目光,缓缓望向侯府的东南角,那座原本种着樱花树的院子已经被昨夜的大火烧了个精光,只剩下散发焦热的断壁残垣,浓密的黑烟在半空中滚滚翻腾,几乎弥漫半个天空。
少年神情复杂,锋利的侧脸线条绷地凌厉冷漠,不像释怀,但他笑着说“从今天开始,镇远侯府那个不受待见的私生子就已经死了。”
“乱箭穿心,葬生火海。”
听到这句话,江渺猛的心头一颤。
这一刻,他吐出的话语和书中的字眼奇迹般重合。
从某个角度来看,温昱的确死了,而且死的同书里面一模一样。
就像冥冥之中的安排,命运的浪潮推着他走向另一个未知的方向,却又阴差阳错般和原本的结局殊途同归。
这一刻,他恍若新生。
但不为人知的背后,那个所谓的炮灰是不是也如现在一般,置之死地而后生呢。
江渺不知道。
温昱收回目光,露出个疏离陌生的表情。
“我们也是时候说再见了。”
“等一下”江渺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虽然知道这个要求很无礼,但她还是犹豫着说出口“那个……我能不能跟你一起走啊?”
毕竟自己本来也要离开。
“哈?”温昱觉得很有意思,上下打量她片刻,又开始莫名其妙笑起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要是真跟我走了,温行舟不得把京城翻个底朝天啊”
“再说”他扯过身侧一节尖叶捏在手中,忽然暧昧的弯腰凑到她跟前,唇角一勾,戏谑道“你跟我走,这恐怕不太合适吧,嫂嫂。”
一句嫂嫂,摇醒了江渺乱成浆糊的脑子。
嫂嫂和小叔子一起离家出走,光是听起来就很炸裂。
但想到回去即将面临的糟心事儿,她还是不放弃,坚持说“其实我骗了你,昨夜我不是出来散心才看到那些杀手的,我是准备离家出走才看到的。”
前科太多,温昱似乎早就料想到她撒谎,不怎么意外的点点头“然后呢?”
“我不走的话温行舟就要来取我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