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气质太成熟,总让吴邪下意识觉得李坏是个靠谱的大男人。可仔细看去,这张显得还有几分无辜的脸称得上是极度的美丽,那双茶色的眼专注地看过来,他描摹对方脸颊线条的目光逐渐变得闪躲起来,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嘴上的话也结巴了:“可、可他总是逗我玩。”
“因为你逗着好玩,很乖。”
吴邪脸色瞬间胀红,长这么大了,哪能还有人这么说他啊!而且李坏的眼神还那么慈祥,仿佛他家老太太似的,是一种令他无所适从、难以言喻的温柔。
他三叔在李坏眼中尚且还是个需要保护、照顾的后辈,又何况是年轻气盛的吴邪?李坏等他松手,想摸摸吴邪脑袋的手转而礼貌拍了拍他的肩:“你不着急吗?我们现在就去找三省吧。”
吴邪一听也是,万一三叔突然又不答应了呢!他急急忙忙带着李坏去了吴三省店里。吴三省正在操办事情,还要给邙山的伙计打电话安排计划,见吴邪来也只是挥挥手,给了张单子,嘱咐让他去买。
置办东西得注意不要买到假货,买到假货可就是要命的纰漏,而旅游的行头也要买一套,否则没到目的地就可能因为过于奇怪被抓。需要他注意的地方还挺多的。第一次参与这个活动的吴邪格外亢奋,但单子里的有些东西实在过于刁钻,不像是一般店里会有的货物,什么螺纹钢管和考古铲头、分体式放水矿灯和多用军刀……等等各种琐碎的准备,越看越头大,一些还需要吴邪先去订货,明显是在故意刁难他。
李坏看他眉头慢慢皱起来:“怎么了?很贵吗?”
“还好。就是有点麻烦,慢慢来好了。”吴邪也不恼,好不容易有了这次机会,他的耐心大大增加,连多出来的夜跑训练后来都更有劲去做了。
李坏跟着他去购买东西,两人走走停停,转了不少的店,吴邪很会说道,不多时顺利买好了绝大部分的东西。可最麻烦的还是需要买木/仓,以防遇到荒山野岭里的动物时没法解决。但他怎么买的到这玩意?吴邪又没路子,李坏看起来比他还茫然,只是个单纯的随身挂件,也不像是有办法的样子。
吴邪只好麻烦些,到处去碰运气,三天两头往旧货市场上跑,李坏也次次不落跟着他,最开始他还觉得这点小事跟着去会不会麻烦李坏,去的次数多了,他自己都嫌烦。但李坏却根本不在意麻烦,像是跟着他逛街似的,只是每次难免会吸引过来许多路人的视线。
后来李坏就戴上了墨镜,暂时遮住那双色泽妖异的眼睛,如此一来,除了常驻本地的店老板,基本没谁还注意他。有人陪着做事也好,吴邪推脱不过,但幸好最终还是购置到了两只二手的双管猎木/仓。
做好了准备,吴三省也如约在几天之后带上了吴邪和李坏。一队总计六个人,除了他们三人,队伍里还有吴三省的两个伙计搭档:潘子和大奎,他们和李坏已经算是熟识,后来还夸过李坏邮来的柿子,那叫一个纯天然无污染,特别好。当然,李坏也没给院子里结果的柿子树浇过一滴水。
同行的还有个年轻人——就那个背走吴邪格外好奇的“龙脊背”的年轻人。此人身姿挺拔,气度不凡,是吴三省特意找来夹喇嘛的能人异士,就是不怎么搭理别人,也不爱说话。吴邪也不想理他,李坏估计他一时之间是难以忘怀,仿佛这人和他有了夺妻之恨。
一队人不好分配,就开了两辆车,吴邪的破金杯也被光荣征驾。潘子那辆车载着吴三省和大奎,金杯适合坐四人,就让吴邪就载李坏和那个过于沉默的年轻人。
年轻人虽然安静,安静得有点忧郁,眼神仿佛在另外一个世界隔着一层可悲的厚障壁看着他们,吴邪想。但还是礼貌地向他们……呃,或者说是礼貌地向李坏自我介绍了,如果说看李坏是两眼,吴邪就是一眼,其实也差不多。
说完名字,张起灵又继续望窗外,cos沉思者般的缄默,再也没说话。吴邪暗戳戳地从中央后视镜瞥他几眼,暗自腹诽好能装,居然只说个名字,然后又被身后座位上的李坏拍得吓一跳:“想什么?潘子他们都发车了,你也快跟上。”
“知道了!”吴邪有那么一点点不高兴,特别在这个很能装还买了“龙脊背”的张起灵面前,就听见李坏的声音又传了过来,“等这事过了,我重新考个驾照,以后就能和你换着开。”好吧,吴邪没那么不高兴了。
吴三省那辆车潘子和大奎轮换开,吴邪这辆则是吴邪单人抗,幸亏他现在身体素质好了很多,还是个精力充沛的年轻人,不然这么久的开车时间,哪怕中间歇息过,吴邪开完车肯定也就不适合跟着吴三省到处转悠,去找墓了。
张起灵中间提过帮忙开车的念头,大概是在表示友好,但这人虽然会开车,看起来又很老实很沉默,却他妈的没有驾驶证!吴邪大呼震撼,完全不敢赌路上会不会被随机拦下来检查。
李坏忍不住用一种看坏孩子的目光看他们两个,看得吴邪头都大了,张起灵还毫无反应,只是朝李坏微微颔首,也不知这点个头是什么意思。
李坏看不懂张起灵的示意,但他会适当保持沉默,不去思考自己不明白的东西,毕竟除了烦恼毫无益处。可这副做派在吴邪眼里看起来就好像真懂了什么。他开着车,瞧一眼后面坐着的两人,居然微妙的有了种被孤立的感觉。
相比吴三省车上三人时不时的和谐交谈和后来的轮换补觉,吴邪的车上就有些难熬,不仅气氛冷,大家还都不怎么交流。李坏不是话多的人,还能稍微聊聊,说些他四川老家的闲事趣事,柿子树与树下的深幽井口,熄灭后仍然温暖的土灶和灰扑扑的大橘猫。吴邪没仔细听,因为他要去认真地开车,就把李坏的声音当成一曲令人愉悦的伴奏。
张起灵则是一款锯了嘴的人形葫芦,完全不开口,那片车窗外的天空流云都能看几个小时,似乎看到天荒地老也不动摇。若不是这人的眼睛在眨,胸膛也有些轻微的呼吸起伏,说是一尊泥塑的神像呆坐在了吴邪的车里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