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微的积压感,还有指尖陷入血肉后不同于人体的冰冷体温。
像是“吞噬”,又像是“挽留”。
心中鼓动的情绪诡异地被满足,无法用言语表明的隐晦渴求居然也在此时悄然平息。
手腕用力,而代表着“联系”的红线缠住他的手指,将他往更深的地方带去。
咒灵的身体构造显然和人类不同,泽诺甚至都无从知晓他触碰的究竟是什么器官。嗯,或许咒灵压根也没有内脏这一说法。
直到他的指尖触碰到了某一处,面对各种攻击都毫发无伤的“伊芙”浑身一抖,受伤的翅膀猛然僵直,连同体表覆盖的羽毛也根根起立,自卫式地刺进泽诺的身体。
不需要任何指导,泽诺无师自通,自发用自己的指尖去摸索。
柔韧的触感,手指轻轻用力就够“伊芙”颤抖着,连咬住他脖子的力道都了轻了些许。
找到了。
泽诺抚摸着那块微微鼓动的肉,动作轻得像是在对待一脆弱的花。或许这本来就是花,是源自一位少女的,最热烈纯粹的情感。
她曾无数次将其送到泽诺面前,为的是能够与他并肩。
而现在,由他主动来到这朵花面前。
痛苦?悲伤?满足?庆幸?
早就不明白现在怀抱着的究竟是什么情感了。
所以他只是轻轻地,在娇弱的花瓣上留下一个吻。他以此宣告,从此不会再与花的主人分离。
“我被‘留下’了,”
低语被隐匿与唇齿间,
“醒来吧伊芙。”
“......求你。”
****
心脏被握住是什么感觉呢?
就像身体里最深的部分也被人一寸一寸的探清,在一片交织的混沌中唯有属于“她”的部分被刻意提起。
于是感知自己就变得容易许多。她曾这样去寻找过主管,于是就显得更加得心应手。
明明最脆弱最重要的东西都被人牢牢掌握,却升不起一丝一毫想要逃离的心情。
原本被“白夜”强行打碎的东西重新组合,感知逐渐回归,她终于能从恒长的“深眠”中真正苏醒。
......口腔里是,血的味道。
迟钝的大脑还未能精准地处理信息,腥甜的气息勾动本能,她下意识地齿间用力,新鲜的血液再次流入口中。熟悉的气味瞬间让她清醒。
她松开被她咬得血肉模糊的颈侧,却被人用更重的力道死死摁在肩颈。
和她相似的柠檬香,却又掺杂着与她不同的微妙香味。明明是冷冽的,混杂在血腥气里却显得有些异样的吸引力。
“主......”
开口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嗓子几乎发不出声音,迟到的痛觉提醒她身体状况究竟有糟糕。她试图起身,细窄的刀身刺穿少女的腹部,将她钉在地面上死死限制住她的行动。
抱着她的人不说话,只是更用力地将她往自己的怀里压,右手却小心地不敢多碰。
“......我伤害您了吗?”
白发的少女压着嗓子,轻轻询问。
直到这一刻,泽诺才终于敢抽出手,残余的血像是挽留一般依依不舍地覆在他指间。
浅色的衣袖被血液浸透,染成显眼的红,这些有的属于伊芙,更多则来源于他自己。
神经长时间高度紧张又骤然放松的结果就是他根本没有力气再去支撑自己的身体,千疮百孔的身体根本难以支撑他顺利行动,手脚瞬间卸力,倒在伊芙身上,被少女眼疾手快地揽住腰。
失血让他的意识有些模糊,但好在并不影响他正常的思考,但身体显然不像大脑那样好处理,他缓了很久才克制住那种晕眩感,看向那双澄澈的红眸。
手指下意识的擦去她脸上沾上的血迹,却忘了自己指尖上有更多,在少女白皙的脸颊上划出一道殷红的印记。
强烈的对比在这个时候足以刺激感官,更何况将自己的血液抹在他人身上的行为本身就带着点难以说明的独占意味。
泽诺没有说话,金色的眼眸却不由自主地暗了几分,身体在这时响应本能的驱使,回过神来时沾着自己血液的手指已经再度贴上她的脸侧,指尖一错,在少女的眼尾划出一道长长的艳色,与那双眼睛正好相称。
明明是极度危险的咒灵,却摆着一幅“引颈就戮”的姿态任人摆布。
颈侧有点痒,于是下意识地缩了缩,但似乎让她误会了什么。少女垂眸,揽住泽诺的手臂收紧,
“您受伤了。”
死不了。
本来想这样回复的,但少女接下来的动作打断了他将要说出口的话。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颈侧那块的肌肤会敏感到这种地步。
和刚才那种尖锐的撕裂痛苦不同,此时肌肤上传来的湿润触感甚至盖过了伤口的疼痛,咒灵冰冷的体温反而让感知更加敏锐,舌尖在这方面比指尖更加灵活,刺激着神经跟着每一次动作来起伏。
想避开的,但下一秒就被少女横在腰间的手制止。
“请不要任性。”
她这样说着,垂眸惩罚性地轻咬那块肌肉,以此告诫他不要乱动。
“您的伤口需要处理。”
再冷静的人也会失语,更何况现在的泽诺可算不上绝对的清醒。
......算了。
反正,都结束了。
泽诺彻底放弃挣扎,只是抬手将刺入伊芙腹部的剑拔出。咒灵的恢复速度堪称变态,仅仅是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够让伤势开始愈合。
得到自由的伊芙也不起身,只是将怀中人搂得更紧。
“抱歉,”
她抬头直视着泽诺的眼睛,“我让您担心了。”
“已经没事了,”良久,他才开口,
“......早安,伊芙。”
“早安,主管。”
一如最初,一如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