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事,铃铛连无脸鬼午夜要来突袭的事都忘了,到第二天两人的眼圈都有些肿。
早上外面小店吃了早饭,铃铛没再出现什么不舒服,便来办出院手续。
李薇去办,铃铛就等在一旁。
大清早的,医院没什么病人,两个值班护士就在旁边聊闲天。
年纪小的那个说:“王姐,咱们医院不是好好的吗,为啥要搬啊?”
年纪大的说:“小刘,可不能这么说,咱们医院都好几十年了,你去病房看看,都破成什么样了。”
年纪小的不明所以:“可是我刚刚去转了一圈,没啥破的地方啊。”
“你刚来,不懂。为啥咱们医院人那么少,全是那病房给害的。”年纪大的说着,声音忽然压低了不少,铃铛不由得竖起耳朵,“那病房不干净,你夜里也少去。”
年纪小的不懂这方面的事,“那咱们搬过去就有人了吗?”
护士王姐被她这么说的一噎,顿了顿,才说:“有,咱们医院搬了之后这风水就好了,你去过新医院没有,大门正对着一个水池,能聚气、聚财,人指不定就多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那病房为啥不干净?”小护士点头,又问王姐。
正听到关键呢,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铃铛吓了一跳,扭头看去,是李薇。
“想什么呢?叫了你那么多声也不回。”
铃铛摇头,兀自尴尬地往墙根挪了挪好避开两个护士看过来的目光。
“小姑,”她压低了声音,一脸八卦没法听全的委屈,“你来的好不是时候。”
李薇挑眉,“要不我帮你去问问?”
“别!别!”铃铛赶紧扯住她小姑的衣袖,害怕她真的去问。
她脸皮薄,这会儿被那两个护士看了眼都红了半边,“怪不好意思的,小姑咱们回家吧,奶奶还等着我们呢。”
“行吧,咱们回家。”
李薇本来就是开玩笑,她笑着捏了捏侄女的红脸颊,便领着铃铛坐上了自己从家里骑过来的粉色电瓶车。
那车还是铃铛上初中方便回家买的呢,那时候她少女心爆棚一心想买个粉的,现在再看,却是有点退时代了。
从镇上到家里骑电瓶车大概十几分钟,先走国道,再走乡道。
李薇的车开得很稳,铃铛坐在后座也不觉得颠簸。
乡道两边是成片的玉米地,今年天不好,先是旱灾又是涝灾,尤其是前天夜里下过暴雨,两边的玉米都淹在水里,根都烂了。
甚至严重的玉米秆已经泡水里了,结的玉米才比手指长一点,玉米粒都没长成,却吸引了许多只白羽毛的鸟来啄食,打眼一看,还以为是一片浅水滩。
“这几年一直在淹,今年玉米损失惨重啊。”李薇昨天才来,看到这么多泡在水里的玉米地,不由得感慨起来。
“没办法,雨下的太久了,我刚回家那几天几乎天天下,连去镇上的路都淹了。”铃铛说着,心里也心疼起玉米来。
她们这一年两季作物,冬小麦夏玉米,是农民主要的经济来源,这么一淹,不知道多少人整夜整夜愁地睡不着。
电瓶车开进了村里,不可避免的,要从村头过。
“小姑,”远远看到槐树底下的白裙姑娘时铃铛下意识抓紧了李薇侧边的衣角,声音有气无力,“我们要不换一条路走吧。”
她是真害怕那不知道是人是鬼的许家姑娘。
“怎么了?你以前上学不天天从这路上过吗?”李薇疑惑,她握住把手的手没松。
眼看着离槐树越来越近,铃铛身体都轻轻颤抖起来,她竭力将自己藏在李薇背后,祈盼着她看不见自己,最好一下子就开过去,让她根本看不见过去的是谁。
可越不想什么,就越来什么。
李薇看见了人,车速慢慢降下来,她笑着打招呼,“丫头,吃饭么?”
铃铛不敢看槐树,她侧头朝着槐树相反的方向,然后,她看见了许家的房子,漆红的大门敞开,里头的堂屋两扇门也都打开。
分明是大白天,铃铛却只能看见一片黑,好像有什么古怪东西在堂屋里面涌动,随时要破开屋头。
她一下子就被吸进去了。
眼睛,数不清的眼睛,它们不停地眨着,注意到铃铛的瞬间又齐齐停止了眨眼,眼皮半耷拉下来,密密麻麻,好奇地打量起铃铛。
于是铃铛也盯着无数双眼睛,眼皮发涩泛酸也不眨一下。
“铃铛,铃铛,人叫你呢?”
她太专注了,以至于李薇叫了她几声都没听见,最后,李薇只得不好意思地看着许安,略带歉疚地说:“不好意思啊,她这几天都不太舒服,这会儿又难受了。”
许安理解地笑了笑,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玻璃球,双手捧着递给李薇。
“薇姑姑,帮我把这个玻璃珠子给小铃铛吧,这是我给人帮忙挣得钱买的,不脏,是干净的。”
前些年村支书在村委给许安找了个打扫卫生的活计,一个月也能有五百块钱拿。
可怜的孩子。
李薇怜爱地看着许安,她接过玻璃珠子将车筐里的华婶子送来的水果递给许安,“行了,我们先回家了,有时间再让铃铛来找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