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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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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澈也将目光转移到韩子晰身上,暗自揶揄:“兵曹?这就升官了?还连升几阶。果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现下,这一战既已无可避免,诸位多说无益。不如应战,权当是杀鸡儆猴,给楚国境内有异心者一个警告。”声音不重却振聋发聩。

玉澈嘴角一扬,“更有意思了。”

景容则听罢,虽是面上带笑,颇为赞赏,目光却是锋利凛冽,连旁观的玉澈都能感觉到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在场的其余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韩子晰却没有避开,反而毫无畏惧地回视着他,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永安殿内的暗涛汹涌远比什么平定荆蛮精彩多了。你景容则想用他,说到底却又不信他。不过”玉澈抿了口茶,将茶盏重重放下,“此良机不可失,我赌你会用他。”

此时,殿内静的针落有声,更别说茶盏和桌案触击发出刺耳的声响了。一时众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玉澈身上。玉澈以手扶额,说道“手滑,手滑,方才议到哪儿来着?大伙继续。”

嘴上虽这样说,心里却暗恼:“一时激动过头了,这贼狐狸估计要找上我了。”

“玉少侠,景某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果然!原本探究韩子晰的目光瞬间投向了他。

玉澈深深叹了口气,起身如往常一般嬉皮笑脸道:“殿下该不会让我帮您去打仗吧?打架勉强算是老本行,要说打仗我可是狗屁不通啊。”

“少侠自谦了。景某想着,此役怕是不好打,要想旗开得胜,儒将猛将缺一不可。而韩兵曹同你,不正是一个善文一个善武。”

“什么歪理!你们楚国是没人了吗?随便在路上抓两个来就派出去打仗啊!我就说他景容则哪有这么好心,感情是骗我回来当苦力的。还有你们这一个个老臣,平时摆出副食君禄忠君事的清高姿态,现在死谏以名垂千古的机会来了,快跳出来声泪俱下地说‘此人来路不明,恐不堪重用啊’。再不济,单一句‘望殿下三思’也好啊,还能不能行?”玉澈面上如常,心里却把景容则连带他的楚国都骂了个遍。

此时殿上更是静得骇人,众人都在等着他答复。而玉澈垂着眼眸看似在深思熟虑,实则用余光在左右环顾,以求脱身之法,无意间瞟到大殿对门坚实的宫墙,灵光一现,转而安慰自己道:“大不了一拍两散,各回各家得了,总不能把我绑了去前线吧!”

他抬起头,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状似要继续推脱:“楚国人才济济世人皆知,出过的名将不计其数。如今,殿下麾下更是有冯、彭、杜、贾四员大将。对他们来说,平定荆蛮,易如反掌。”景容则淡淡地笑着,话锋一转“我听闻荆蛮首领寨中藏有两坛缥醪,滋味可比昨晚那坛好上千百倍,不过看来这回是难逃一劫了,可惜我等酒客皆无缘一品。”

确实有这么回事儿,不说他都给忘了。偏偏赶这会儿有意提起,惹得他心痒难耐。

好一招打蛇打七寸。

泰昌二十二年仲夏,楚王不听众臣劝阻,决意平定荆蛮叛乱,并将此事全权交予世子。楚世子得令,旋即调楚军十万兵马,拜楚国大将军李巍为帅,并以冯衍为前将军,抚彭恕为左将军,杜宏为右将军,贾裕为后将军,统归老将李巍统领。另命兵曹韩子晰挂先锋令,玉澈为其裨将,率领先锋部队即日出发。

作为副统军的玉澈,已同先锋部队五千兵卒一道快马疾驰十日,即将进入敌方腹地。此时,连日颠簸的先锋部队,却依然保持整齐的行军队形,将士们赶路的同时严正以待,不敢有任何松懈。以此可见统军治军极严。

“吁”这时策马行于队伍最前方的统军韩子晰一勒缰绳停了下来,神色凝重地环顾四周地势后说道“天色已晚,今夜就于此处安营扎寨。”

“得令”将士们下马各司其职,有条不紊,足见训练有素。

经过两日相处,玉澈便可以断言,景容泽所料不差,韩子晰确为不可多得的将才。

先锋部队,是由两个精锐军编整而成。其中每个士兵都是数十万楚军中的翘楚。因此他们本对从未上过战场又是文官出身的韩子晰颇为不屑。但凡他发布的命令都会遭到反驳。

韩子晰上任的头天照例于校场集兵士,申明军纪法令。同时他考虑此次出征沿途地形复杂,为保证军队的机动性,故提出“以幢为单位”的行军策略,也就是说把军主的权力下放到了幢主。

这样一来,两位军主自然心有不甘,依仗自己颇深的资历而拒不执行。韩子晰当即革去他们军主之职,并各罚三十军棍,以儆效尤。行完军棍,两军主依然不服,只管扯着嗓门叫骂。

这时,韩子晰环视了一眼在场将士,忽的摘去头上铁胄,用双手托着郑重放于案上,而后起身下了高台。众人皆不明所以,连俩军主都停止了叫骂,只是愣愣地看着他走向自己。

韩子晰一直走至他们行刑板凳的中间立定,转身的同时将铠甲外面的皱风挥手一扬,竟直身跪下了,“为将者,治军必须赏罚有信。古有言:上不正,下参差。赵,李二人为我麾下,今犯过错,是我失职,理当同罚。”

“来人,将本将重责五十军棍。”韩子晰神色坚毅,目光决绝地说道。

“将军使不得啊。”校场除玉澈外的所有人都自发跪下。

韩子晰不为所动。

“打”单一个字经他口说出,却掷地有声,如军棍一般重重地落在每一个人心里。

行刑士兵拿着军棍的手虽还在止不住哆嗦,却不敢违命不从,只能闭了眼睛使力打去。

“一、二、三、四”

他逐渐失了血色的脸上开始淌下汗珠,从始至终却不吭一声

“是条汉子。”玉澈由衷感叹道。

自此,先锋部队五千将士对他韩子晰心悦诚服。

玉澈端着黄米饭,步子闲散地走到韩子晰身旁坐下 “挨了好顿板子,第二天就上马赶路,不痛吗你?”

“与你无关。”

玉澈好闹腾,但行军实在太过枯燥无聊,于是他发现,如今唯一的乐趣就只有变着法,逗这冰块脸说话了。

转瞬,他又觍着脸道:“你说,我们都欺负到他们头上来了,他们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等”韩子晰思忖片刻却只吐出了一个字。

因着韩子晰平日里少言寡语,士卒们私底下都唤他为“冷面将军”。好个“冷面将军”,多说几个字能少块肉啊?

玉澈扒了口饭,边嚼边想话题,目光还时常东张西望一番。而他身边的韩子晰却是低着头安静专注地吃着,碗筷不曾碰撞,咀嚼时也未发出一丝声音,想是出生显贵,自小就受繁文缛节严格约束的结果。玉澈看看他再看看吧唧正起劲的自己,语气颇为不屑的说道: “你们这些人怎么连吃个饭都这么讲究?不嫌麻烦?”

韩子晰并不搭理他,只是略略侧过身子,明显是不想再与其多费口舌。

玉澈也不在意,正想再说点什么,以继续刚才的话题。却忽然听到侧上方发出重物掠过树梢的声音。

“有埋伏。”玉澈一把掷出手中的碗击落一人,同时飞身一跃将同侧的另一个蒙面男子也打落了下来。

回身落地之时却听得身后利箭呼啸的声音。他急忙回头,发现箭矢对准的正是统军韩子晰。

韩子晰虽及时反应过来,侧身避开了要害,但箭依然没入他左肩。

他右手使力将箭身折断,几乎同一瞬间从背后利落地取下长弓,“嗖”的一声,藏身于暗处之人被这半截箭射中了大腿,径直栽了下来。

玉澈观其射箭的姿势可知,此人虽不善武,但骑射基本功非常扎实。比方说刚才一箭就用力极巧,使得他能在左肩带伤的情况下,开弓依然稳定果断。

“留活口。”

周围的兵士们反应及时,不出一柱香的时间,便把剩余的刺客全部活抓。

入夜。

韩子晰左肩缠着厚厚的绷带,半靠睡塌翻阅着手上的兵书。此时只他点了一盏油灯,暖黄的色调虽将他面部容廓衬得柔和,但却仍化不去他眉目间刺骨的寒意。

玉澈路过主帐,不待卫兵通报就径直掀帘,大步走了进去。韩子晰听到声响,知是玉澈,也不做理睬,继续看书。

“伤好点了没?这么多天没吃肉憋得慌吧?我给你烤了只野兔。”说罢,他撕了个兔腿,递给韩子晰,原以为那自恃清高的酸儒,该会同往常一般,不屑去回应他。

“谢谢”声音清冷如常。

玉澈如遭晴天霹雳般愣住了,“这一定是我听错了”居然能听到韩子晰对他道谢。韩子晰见他身体僵在那儿好一会儿也没动作,便面无表情的放下兵书,把他手上的兔腿接了过来。

待他缓过神来看,一激动,右肩的护甲好巧不巧地撞在了韩子晰伤口上。

韩子晰吃痛,不由剑眉一皱。

这个表情刚好落在玉澈眼里,“冰块,你居然还知道痛。”也不顾韩子晰白眼,继续说道:“不过,这样才像个活人。你以后啊,就别老是死撑着。”说罢,还甚是欣慰得看了他眼。

可这时,他发现韩子晰严峻的目光却是毫无征兆地一动,转瞬就又恢复如常,快的让挨得极近的玉澈都误以为是幻觉。

再一定神,只见韩子晰目光早已越过他看向别处,声音淡淡道:“即算表现出来了又怎么样,疼痛也不会减少分毫。”

玉澈摇了摇头,笑道:“冰块,我倒是问你,一个人若是染了重病,挣扎于生死边缘,这时候他是希望家人陪在身边悉心照顾,还是旁人冷言冷语?”答案很明显,所以玉澈不等子晰回答便接着往下说:“虽然在两种情况下,他身体上所承受的痛苦是一样的,但前者明显会比后者好受的多。你说呢?”他目光灼灼得看向他,面上也少了几分玩世不恭的情态。

“家人?”他目光低垂,面无表情的重复道。

“你没家人?不过不打紧,虽然你这个人平时冷冰冰的,半天放不出一个屁来,但好赖也是要跟我一起上战场拼命的兄弟,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当兄弟的也会为你挤出几滴泪来。”玉澈面上做义薄云天状,说的话照旧没个正经。

韩子晰慢条斯理地吃起了兔腿,不再理会床边那个越说越得劲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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