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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姜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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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如此,她便是虞林大人之后罢?”说着蒙溯神色一暗,顿了一瞬方才继而道,“那桩旧事我曾听闻公孙伯父提及,他感怀先人风骨,谁曾想最后免不得殊途同归···”

深究回来,似乎所有的一切全有端倪可寻。秦寒息与秦虞同为庶出不假,可秦寒息为宠妃韩氏所育,且隔着韩家的缘故,吴王对他格外上心倒也不怪。再看秦虞,她仅是一无名宫女所育,却以嫡郡主的规格用度同秦寒息一般养在吴王后膝下。这且不说,彼时吴国势微,吴王仍不惜亲上大都,替她请来了封号傍身,委实令人费解。不过彼时同为得宠庶女的蒙溯并未做过多探究,只当是父亲爱惜女儿,不想内里竟有诸多曲折。

要知道,这郡主一旦有了封号便会被赐与封地,这是一众公子甚至是世子都不曾有的尊荣。除去外边的脸面,内里有一点或许更为打紧,那便是受了封地的郡主,即算是独立于一国之外,往后此女不管是嫁去别国又或是尚与国臣,皆可免受其国宗亲袍带株连。故这十几年来,七国间虽人才济济,却只统共出过两位郡主。乔言自不多说,她为晋王后所出,亦与前世子同胞,其后更以郡主身份手掌兵权,封号于她而言不过锦上添花。反观秦虞,端阳二字对她来说就不单是取个祥瑞之意了,是权柄荣华,更是护身灵符。尤其到了议亲之时,更显裨益,饶是显贵若诸国王室甚至于是皇室,冲这二字都不敢有半点怠慢,这点且看齐国便知。

“我原还在忧心此趟吴国之行,现下看着,吴王殿下倒是比你讲情理。”吴王知人善用,又是此般重义之人,蒙溯不免有了些门路。

说话间,二人已堂而皇之地过了设于城门之外的卡,秦寒息此番来时就身披大氅,戴有幂篱,行于一众过路人中并不突兀,且蒙溯也换了云锦一早备下的女装,随手挽了个髻,更往腹里塞了些布絮,同秦寒息一般罩上帷帽。适此,众人只见年轻商贩一手牵马,一手搂着孕妻,确是恩爱,再见男子面对城内增设的二道将官卡口脱口便道,“这是我内人,她怀了身孕胎还不稳。眼下天色已晚,官差大人容我二人进城借宿一宿,明日再启程罢。”城门看守虽就是拓拔皓的人,却也实在未认出二人来,又听得对方如此说道,自然不与为难。

夏日昼长,二人入城之后天色仍是敞亮,蒙溯状似随意地寻了间酒馆坐下,她方一落座便半倚着墙神色慵懒倦怠更胜以往。此刻的她腹痛未得缓解偏又口渴,便只得一手捂腹,一手习惯性地朝酒壶摸去。先前秦寒息谎称她怀着身孕,眼下看着确实十分相像,秦寒息看向她,嘴角不自觉地抿起,此刻的蒙溯却未留意到,想来她的注意力已全在对窗。酒楼同舞坊只隔了一条街,秦寒息循着视线看去,见一众舞女正在排演晚宴时的剧目。不得不说二人的角度乃是绝佳,即便是隔了这些距离,想看到的皆是一览无余。

秦寒息当初不是没有暗中探查过蒙溯的底细,除去其真实身份外,她竟还是这九州内首屈一指的富贾,尤其是勾栏瓦肆赌场酒楼之类的行当她竟占到六成,大理城内的境况更不消说,眼下他们所落脚的酒楼同对街的舞坊必定是记在蒙溯名下。由此可知蒙鸿遴选舞女,实则全权由蒙溯的人一手经办,故其人虽不在城中,对各中细节都能了如指掌。

摸索酒壶的左手扑了个空,蒙溯这方回过神来,再看秦寒息已将桌上的酒水替下,正将沏有红茶的小盏递在她手边,蒙溯无奈作罢,一手接过茶盏玩笑道,“我这会儿渴得紧,单饮它怕是不大顶用。” 说话间,盏已见底,蒙溯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回那头,秦寒息知道她在做什么,便未再打断。

大约一刻钟后,蒙溯收回目光连带着神色都缓了些许,想来已将那舞记下,秦寒息这方解下右侧腰间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个褐色水囊朝她递去。蒙溯狐疑地打量了一瞬,转而二话不说地饮下。黑褐色的汤汁,尚且温热,入喉辛辣,回口却是甘甜。

“姜糖水?”蒙溯只觉腹中一暖,整个人瞬时就有了精神,心中皆生出些别样的情绪来。

秦寒息颔了颔首,这方又叫来店家另外煎制了一壶。交代间,蒙溯见他除了备着常用的丸药,竟还贴身带着姜片及红糖粉包,按着蒙溯的性子该是要调侃两句的,此番却只是在侧静看着,那双冷清的眉眼所迸发的炽热,如同旷野之上的星河,在即临的夜幕里许那方旷野以光明与自由。

或许今日之前,蒙溯仍觉着二人的婚事乃是迫于形势的权宜之计,实则不会有什么结果,她的私心一直偏重于南诏,而善谋若秦寒息之于感情,却比她纯粹许多,较之乔言,她并未好在何处,这于秦寒息而言实在不公。之于他的愧疚,蒙溯原以为助其打下天下再觅得良配便可两清,可眼下一桩桩一件件···尤其是那夜之后便更是算不清了,可笑情之一字,谋划最是无用。

既如此,她能为家国放弃生命,为了他成为那方旷野,以余生为限同历黑夜,亦独占此间的温柔与偏待,有有何不可?

“平时里,你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对自己的?”

秦寒息冷不丁地开口,将蒙溯的思绪牵回。依蒙溯对他的了解,一看便知此话虽是对着她说的,责问的却是自己。

“素来不大准,无妨的。”蒙溯状似不以为意地罢了罢手。

“罢了。”话音未落,秦寒息已解下大氅一把将她拢了过来,再令其枕在自己的小臂之上,如同那日在金陵一般,只不过她且未醉,换了他主动。

“前线有景容泽同霍止,而你我眼下对手是端木殊,做好份内的即可。此番回了金陵,便好好休整上两日,我可带你四处转转。”

“可是你说的,不准食言。”

“当然。”

“我听闻今晚有宴席,这便是我那三哥安排下的焉耆舞女了。”蒙溯调整了姿势,一头面向窗外,舞坊之中正是丝竹管弦不绝于耳,细听竟都不是琴筝之流,蒙溯一手扣着桌面随调打拍,一面同秦寒息解释道,虽是盲羊补牢,但求为时不晚,毕竟她原本也没打算瞒他,只是不希望他过早参与进来罢了。

“难道不是你备下的。”秦寒息替自己添了茶水,不疾不徐地吹了吹,整好将她接下去的那句“你不想看看美人?”生生憋了回去。

“我这不是同你再且斟酌斟酌?”蒙溯笑着道,却无半点容得商量的意态。

“那你且说如何打算?”

“你将劫狱之事推在端木匀头上,又引得倚江阁前来做实此事,眼下我那两位兄长怕已撕破脸了。”蒙溯如实道。

“事关南诏,你自有主张,我不会多问。”秦寒息笑了笑,将蒙溯盏中的茶水也一并添上。

“你既猜到了,我再藏着掖着便实在无趣。南诏比不得吴国,我那几位兄长皆十分平庸,倘若其间出个同你这般的,我合该偷着乐去,即便是新军阖军托出,又有甚可忧虑的?可方才你也听闻了,我那三哥心思歹毒,恐难为臣,此番势必要除,反倒是大哥,他虽无能软弱,但若有良臣能将在侧,或可保南诏疆土无虞。”

“你决定了?”

蒙溯虽是杀伐决断的性子,但落手的到底是兄长,她做了这层决定必定也是辗转了多日,只面上显得云淡风轻罢了。

“自然。”蒙溯应下,“如今他们将南诏推上风口浪尖,如若自起了分歧反能牵制前边,分明是知道的道理,方才为何同我僵持?”蒙溯说这话时神态如常,只是此刻的她倚在秦寒息怀中,秦寒息到底是从戎十余年的武将,除了健硕的腰腹,肩背更是宽阔,大概是个子高挑的缘故单只是看着清瘦。是此,半仰着头的蒙溯越发显得身量纤细,莫名带了些许小女儿嗔怒的情态来。

“我觉得你没必要亲自动手。”秦寒息看在眼里,于话语上不自觉地柔了许多。

“既然迟早要动手,不如就今天罢。”蒙溯摇了摇头,稍显苍白的脸上尽是笃定,“我手上都已沾了这么多鲜血,不差这一个了。”

秦寒息闻言斜睨了她一眼未应声,可那紧抿的双唇仿佛并不认同。

“她们这身衣服好看吗?”

局面正是焦灼,忽而听得这么一句,秦寒息不经顺着蒙溯手指看去,只见那些着赤红衣衫的焉耆舞娘正于休歇之时交头打闹,年轻的面庞在奔放热烈的举止之下更是妩媚勾人。

“今晚上的栖云楼该是比那日更要热闹上许多,世子殿下定要赏脸前来···”

“这衣服,不合适你。”秦寒息回看向她那张秀美灵动的脸,不动声色地蹙眉道。

“谁同你说的?”

分明是未施粉黛尚有几分血气不足的脸,方一挑眉,已是明艳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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