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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焉耆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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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嘞!可是公子,你我如何放着这头的乌遭事不管,转头去蹚吴国的浑水,他这不添乱嘛···”蒙溯揉了揉太阳穴,转头看向拓拔皓叮嘱道,“肃玉,现下仅剩你一人在朝,且记着,遇事不论大小,一概推在我头上。”拓拔皓犹豫了片刻方应下,再开口神色动容却不似方才,“赫远···托末将带句话给公子。”

“且说。”

“他只说了五字,‘公子,反了吧。’”蒙溯蹙眉不语,又听赵端在侧炸呼道,“啊对,老于也让俺带句话来,说什么‘公子所想便是他之所想’,你说这老于尽整些文绉绉的,说了可等于没说···”

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下那一句话之时到底背弃了什么?大义,氏族前程亦或是生家性命···那是从备受推崇的忠烈栋梁沦为身首异处的逆臣贼子亦无悔无愧的信念与决心。

蒙溯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张嘴,平静出奇,“好,我知道了。”

“俺方才瞧着吴国世子了,同没事人一样···”

拓拔皓使眼色无果,只得赶紧打断道,“属下倒觉着,世子殿下正是足够信任公子,才能做到事事不插手,即便公子避讳···”

“并非是我避讳。”蒙溯摇了摇头,苦笑着截断道,“方才赵端说吴国是浑水,实则南诏更是过之不及,他同观云军若陷在其中,我们便真的输了。”

言语间,其下街市已然马云集,人声鼎沸。

“好戏来了,至于后事如何,你我都且瞧着罢。”

只听“簌”的一声,竹篾与尾音一同落下····

今日本是蒙鸿借太子蒙湛的名义设宴席款待端木匀,没曾想蒙湛起早便推脱有事不曾露面,而蒙鸿同端木匀又迟迟未临席,倒是除蒙溯以外的几位皇子早早到了,事态不免有些难看。众人即便往来,也不过是说些场面话,不多时便就缄默下来,只心照不宣地看向乐楼,那灯火煌煌的至高处,如同声色犬马的海市蜃楼,映出那些深埋于洞黑瞳孔中的算计与欲望。

不同于台下的举袖为云,于乐台之后的,是令人屏息翘首的的平静与沉寂。

蒙溯不是头一回扮做舞女,立于数几眉眼异常深邃浓郁的焉耆女娘之中,那一张同汉人无异的面庞显得越发柔和灵秀。不同于伊扎,蒙溯此刻虽是浓妆却并未刻意去掩盖本来样貌,面覆赤金花丝面罩,一袭赤霞色焉耆衣裙,露出的那点尖尖下颌及一截纤腰,是只堪盈盈一握的利剑,而腹部及手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便是令人沉浮的绝对力量。

于一阵嘈杂人声之后,听得前边一记掌声,响亮可闻!烛火瞬时灭去,明暗中,蒙溯领头而出,走至乐台正中立定,乐匠同舞姬鱼贯而出将她层层环绕,两侧熏香共四角灯烛重燃起,充满异域风情的旃檀,蜿蜒着蔓延来去,刹那间整个乐台便是混沌一片,如同天地鸿蒙初开。

万籁俱寂中手鼓共胡笳瞬起,一众舞女齐齐旋身侧卧在地,几乎同时,居中的蒙溯起腰立地,几乎未做任何停歇猛一个探海翻身,之后又是个云中空翻,立定以笔直的踹燕做定格,一连串的动作做得十分干净果断,同时,她的裤腿上匀满了金箔细粉,每每翻腾、纵跃、踢腿时都会留下金色的弧线,如此纵横于众人红色衣袂之中,如梦似幻,不似人间。

于连连惊呼声中,藏身暗处的男子托着酒盏徐徐现身,他立在不远处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盯着台中人。忽而回想起早前观其凤鸣一舞时的情境,那舞且由剑术所化,柔中带刚,稳中带急,清雅之下更重身段。而眼下之舞,显然对功底要求颇高。秦寒息也未料及,蒙溯的舞技竟也臻至如火纯青,这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甚至不逊其剑术分毫。倘若蒙溯专于此道,定也能名动天下。是了,她这般的人似乎做什么都能成功。及此,上扬的嘴角不加掩饰,那一瞬连他自己都有片刻的诧异,待观其左右,方又自如了下来。

不过遗憾的是,在香与酒共同的作用下,蒙湛在内的多数宾客眼中的蒙溯不过是纸醉金迷的重影。

“将她带来。”

乐罢舞停,只听得一声稍显稚嫩的男声徐徐而起。

“不,直接带去四方馆!”

开口的竟是端木匀,众人闻之,不免神色各异,尤其是那为琐事缠身而迟来一步的蒙鸿,他的笑最是耐人寻味。

蒙溯扶肩欠身便随侍从走远了,抬眸的一刹,端木匀那一刻眼眸中的动摇尽收眼底。端木匀虽是年轻,但到底从戎多年,内力与谋略皆远在蒙鸿之上,先前又有防备,案上的酒他并未动过,吸入的香也早以内力逼得干净。如此之举,只能说明一点,蒙溯先前的猜想没有错,她同端木殊过于相似的长相,既勾起了端木匀的疑心,却也令他为之向往。

端木殊于他而言,不单是至亲的兄长,更是一束射入阴暗夹缝中的光。

可惜了,蒙溯早将药下到他处,端木匀忌讳熏香,却忽视了边上那几盆不起眼的普通盆景。至于香与酒,虽令人产生幻觉,却是解药···

只听扑通两声,领头的侍从接连倒下,蒙溯隐在面具阴影之下的眼眸蓦的抬起,如同出鞘的利刃寒光毕现,一队暗卫已悄无声息地将四下灭口,瞬时拜在其身下。

“大约再过一炷香的时间,雷申便会将端木匀交到你们手上,届时送去越嵩郡严起的驻地。”

“记住不必太快。”

“得令。”

待交代完毕蒙溯重理了衣衫,朝东走去,一步一步如月下更声,可那并不是去四方馆的方向。竹影横斜,风影簌簌,于另一端的对话清晰可闻。

呵,好一个阎王注定三更死,断不留人到五更···

“老头还算仁慈,顾忌多年抚育之情,先前只是打算将她远嫁,是她铁了心要同那秦寒息沆瀣一气。”蒙鸿大声道,谈笑间毫无顾忌,想来他喝了不少,神智甚是清醒。

“吴国同公孙一族的交情她或许不知,但东军案的内里却足以令我南诏遭至灭顶之灾,这才令那老头动了杀心,以至于不再顾忌九霄阵法同殒星启用之事···”

蒙溯在侧听着,神色再无半分波动。

“我见太子有心保她。”

“连孩童都知道的事,也就那我那大哥,还将她当九弟。男女先且分不清,还谈何明辨忠奸,谈何治国?”

“谋逆?国不成国,谈何谋逆?”

突如其来的一声,是黑云压城前的死寂。

“蒙溯?···”

“这几年的太平是怎么来的?三哥难道忘记了?”蒙溯向前一步,“你方说到治国,我且问问这些年来,你心中只有腌臜不堪的阴谋阳谋,以何治国?”她笑着再前一步。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很奇怪吗?”蒙溯的笑意越发森冷,“三哥,我今日备下这出宴席可不是为了同你闲话家常的!”

“卫啸同曹老将军一门的债,你该偿了。”

“蒙溯···你要做什么?”

“既然在南诏讲究的是勋爵官位凌驾于律法之上,那我便也遵守你们的规矩···”

血光如同雷鸣前的闪电,却没有一丝丝的声响···

那夜,主寺塔诵经声通天,八道阙楼火光通明。

金砵伽罗近三丈的金塑神像下,僧侣列前,立着褪去一身鲜红的蒙溯。她以双手贴额伏身长叩,迟迟不起,手中的山檀佛珠缓缓拨转着,却同僧侣手上的轻巧截然不同……

“舍小善,成大善,施主不必自责且宽心去罢…”

蒙溯扣倒再拜,神龛上的烛光落在发顶,如沐佛光。

此刻晨钟声下,禁军正着重甲奔走穿行在每一条街市中,或有陡然惊醒的百姓赶巧听闻,“永昌郡王暴毙于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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