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筹划的这个月里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情是谋划之夜的第二天,潭枫丹早上出门乘电梯时碰到了杨君泽。
前一天晚上他喝得醉醺醺的,自然不可能就这么回家。胥辛给李惠兰打了个电话说想留杨君泽在家里一起过夜,亲热的劲头十分自然,完全看不出演技。
“昨天晚上谢谢你,其实我不是排外怕被你知道,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见四下无人,杨君泽羞赧道,白皙的脸上拂过一丝红晕。
“我才应该谢谢你的信任。”潭枫丹客气了一下,心想杨君泽就算这么想,也不会这么说,大概是胥辛的手笔。
无言的尴尬弥漫在电梯里。
“胥辛呢?”潭枫丹主动打破沉默。
杨君泽如获大释,赶紧解释到,胥辛一大早就接到电话,昨晚家里失窃,他请假赶回去看看。
潭枫丹点点头,不予置评,两人走出电梯,一个憔悴的女人等候多时。
“妈?你怎么在这?”杨君泽震惊道,来人是李惠兰。
貌若天仙的女人此刻失去了仙气,目光死死地盯着潭枫丹道:“你怎么和她在一起。你是叫……”之前在胥宅的时候,两人见过但没单独呆过,李惠兰的精力全放在了丈夫和儿子身上。
“阿姨,我叫潭枫丹,前几天刚见过面的,我家也在这楼上。”潭枫丹微微笑道,镇定解释了一番胥辛不在的缘由。
杨君泽回过神来,李惠兰是担心他撒谎,才特地在胥辛家楼下候着以辨真假,他难堪地涨红了脸道:“你怎么能这样?”
“妈没别的意思,只是来给你送换洗的衣服。”李惠兰讨好的递过手上的纸袋。
杨君泽低着头目光停留在地板上,就是不去接。
“阿姨一片好意大早上在这等着,杨君泽你快接啊。”偏偏有个不会看脸色的人发声了,杨君泽愤懑地望向她,潭枫丹一脸无辜道:“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杨君泽拿过纸袋扭头走了,潭枫丹回头笑笑:“阿姨我们走了。”又追上他问道:“你改主意吗了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家里很荒唐很好笑?像看戏一样坐在台下指指点点。”从来面无表情谨言慎行的少年不顾街上来来往往的过客吗,大声吼出了心里话。
潭枫丹并没有客气:“你们家是挺荒唐的,但是如果我跟你说,我见过比这更荒唐的你信吗?”
“家庭破碎不是你的错,没有一个完整的家也没有什么好自卑的,所有人都有藏起来的另一面,也许别人藏起来的秘密比你的更荒唐呢?管他们怎么想,只要别舞到你面前不就行了。”
“你从来都不需要证明你比谁强,你是你自己,那就够了。”潭枫丹并没有提到胥辛,但是两人都知道她的言下之意。
正如胥辛妒忌着杨君泽,杨君泽也妒忌这胥辛,他妒忌着他的好头脑,他妒忌着他卓越的社交能力和运动天赋,他妒忌着他的美满家庭,父母常伴身边,他妒忌着他含着金汤匙出身,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即使没有李惠兰一定要胜过老情人孩子的想法作祟,他也会妒忌着胥辛。
潭枫丹走过杨君泽,没有等他,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她也不指望杨君泽多年的心结这么容易就能解开,只盼杨君泽今生想要报复胥辛的时候换个人薅羊毛,别再利用她了,当然她也不会再做一次傻子了。
第二天等胥辛来的时候,潭枫丹貌似无意闲聊:“你们家主宅是不是最近一直有东西不翼而飞?”
“你怎么知道?”胥辛震惊地一边眉毛飞起,简直怀疑她是不是他家里安了监控。
“我前两天经过一家典当行的时候,看到你们家司机拿着个袋子进去呢。”潭枫丹吞吞吐吐说了出来,并再三要他保证,一定不要告诉旁人这消息是她说的。
这司机便是前世绑架了潭枫丹和胥辛的绑匪康叔。
她倒不是怕被打击报复,主要是吧,目击证言是她现编的谎话,但是狗改不了吃屎,赌徒不得豪斯,保不齐输红了眼为了捞钱又搞点狠货,比如绑架,所以潭枫丹先下手为强,反正如果她猜错了,这种捕风捉影的话也当不了证据。
过了两周,电视上新闻报道,本市警方侦破一特大地下赌场。
潭枫丹问起时,胥辛的脸色像便秘一般难看。其实两周前康叔贼喊捉贼留下了不少马脚,但是胥辛和奶奶都十分信任,反而替他作保,干扰了警方的破案思路,有的放矢后,警方很快找到了证据,并且顺藤摸瓜发现了他常去的那家地下赌场,大快人心。
这下不用担心被绑架了,潭枫丹喜气洋洋地听着胥辛感慨人心难测,康叔小时候是多么照顾他,看着对方愉悦的表情忍不住问道:“喂,我现在可是觉得很难受,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叔叔,我爸,我妈,我的好兄弟……都好象是陌生人一样,我感觉都不认识他们了。”
“你可以相信我啊。”潭枫丹随口安慰,便转身回教室上课去了,殊不知,身后的少年一直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没有离去。
第二件大事便是发生在高一上学期的偷钱事件,潭枫丹复习的焦头烂额,几乎快要忘了这件事情了。
由于在一班次次考试吊车尾,她当之无愧的成为所有老师的焦点,几乎节节课都要被老师提问,上课时稍有不慎就会被点名,这个学期实在是过得太痛苦了。
好在从她爸手上拿补课费的时候想起来了,面对潭父的PUA,她的回答是:“与其操心我,您不如把心思多放在自己的事业上,让我以后有躺平的资本,这机会我可给您创造了,我看那天您要了胥叔叔的手机号,主任的事情有下落了吗?”
然后满意地看着潭镜磨想要发脾气又发不出来的样子,一到教室就把补课费交给了杨君泽,并叮嘱他,听说附近的高中发生了盗窃案,一定要盯紧钱,收齐了就赶紧交给老师。
到了两个晚自习的间隙,潭枫丹看到同学们议论纷纷,好奇道:“发生什么事了?”
“你没听说吗?25班的补课费被偷了。”
“啊?”潭枫丹一头雾水,如果说前世是胥辛为了报复杨君泽干的,那么现在他整这么一出是为了什么?
看到乖乖站在老师办公室门口,等着被问话的胥辛,潭枫丹便不由得多问了几句。
听着满脸兴奋的傻狍子像玩侦探游戏一般分析着,潭枫丹突然悟了,小少爷什么都缺,但是肯定不缺钱。前世她只看到了胥辛拿出3万块,逼迫杨君泽承认偷钱事件,但是当时他并没有拿出杨君泽的书包。这么看来,3万块极有可能是小少爷自己取的钱。
为了整人还痛失三万块,他真的,我哭死。
摒弃了偏见之后,犯人是谁不言而喻。如果杨君泽真的认领了这个锅,谁是那个渔翁得利的人呢?当然是真正的偷钱者。
而且这个人应该正是胥辛身边向他献言建策的人。威逼杨君泽承认偷钱事件其实有个风险,如果小偷迫于压力主动承认了呢?毕竟都是学生,看到警察都介入了,心理素质差,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而杨君泽被校园霸凌的真相会暴露,但是犯人自己就可以排除这点了。
谁缺钱同时又能影响胥辛的决策呢?潭枫丹几乎是不假思索想到了前世环绕在胥辛身边诱导着吞下一个又一个禁忌之果的毒蛇。
“你有没有想过钱多多?”潭枫丹指明方向。
“当然。”名侦探胥辛开始了分析。
“你现在能不能找人去查一下他的桌子、书包、身上之类可能藏着钱的地方。”潭枫丹打断了他的夸夸其谈,刚才的推测中,他几乎除了自己,把班里同学怀疑了个遍。
结论是没有。
第二节晚自习所有学生都被要求呆在教室里,25班的学生则被警察挨个问话,这个消息还是胥辛出来后,手机传信息给杨君泽,杨君泽又扔小纸条给她的。
问问钱多多从下午放学后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潭枫丹把纸条又扔了回去,动作太大,不小心碰到了同桌陈钊。
“对不起啊,打扰你了。”潭枫丹马上道歉。
尖酸刻薄的家伙先是哆嗦了一下,脸色煞白,又埋首习题,没好气道:“哼,像你这样不好好学习的家伙早该被逐出一班了。
虽然对方平时说话就夹枪带棒,潭阿姨也不屑于和他一般见识,但是他条件发射的心虚反应还是引起了潭枫丹的注意。
她歪着头笑道:“你有点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你才不对劲吧?不过是发生了一起盗窃事件,一个个都想当名侦探不成?”陈钊像炸毛的刺猬,咻得一下站起来。
“我可没说是什么事了。”潭枫丹笑得不怀好意,这时前座的同学递给了她一部手机,前方杨君泽做了个翻手机的动作,意思是你俩自己说。
潭枫丹翻到胥辛传来的信息,名单里陈钊赫然在列。
只关心学习的好学生是怎么会和小流氓搭上的呢?
潭枫丹冷笑,也站了起来,出乎意料地一把推倒了陈钊的课桌,红彤彤的毛爷爷撒地遍地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