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结束后,陈宇琼被随后赶来的警方带走讯问。
潭枫丹后来私下找了王佳妮,想要让她拿出“证据”。
“那种东西并不存在。”王佳妮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但是骚扰是真的。”
王佳妮之前在郁香香家中借住了两天,四下无人的时候,看似对陈宇琼一往情深的郁香香,露出了她的真面目。
王佳妮巧妙地周旋了过去,事后这件事她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看到潭枫丹同情的目光,王佳妮看向了渺茫的夜色:“你明明是讨厌我的,怎么又假模假样地同情了呢?你们这种人,就是太容易共情,才会被人骗。”
潭枫丹下意识想反驳,王佳妮幽幽道:“你真正想问的,不是这种问题吧?”
既然真实想法已被洞穿,潭枫丹也不客气,单刀直入:“为什么一开始不出手?”
仿佛投身于无边夜色的女孩,转过头来,眼睛因失焦空无一物,只残留着片刻星光:“别装了,你明明也是这么想得,犯罪嫌疑人死亡了的话,案件会被撤销。”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梦呓般遥远缥缈,却好似给了潭枫丹当头一喝。
任谁都看得出,容钰聪明,上进,她必然有远大的前程。但这个案子继续调查下去的话,不仅会给容钰留下罪犯女儿的记录,判定的罚金和赔偿肯定也是一笔天文数字,长时间的配合调查,对于家属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如果陈宇琼死了,人死如灯灭,就没有人再会来怪罪他们,容家可以立于道德上的不败之地。
“更何况,我们都一样,你真的在乎陈宇琼的死活吗?”
没错,潭枫丹和王佳妮都不是会把爱情当成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的人,所以他们无法理解陈宇琼狂热的爱和莫名其妙的赎罪。
相反她们都厌恶这个女人,她以爱情之名的自私,对家人的忽略与漠视,给容钰带来了多么大的痛苦,让潭枫丹这个当过妈妈的十分心疼。
更不用说她的包庇和纵容,让郁香香有机会向那么多同样无辜的女人售卖梦想,又毁掉了她们的梦想。
但是容钰在乎。
虽然听起来好像对所有人都有利,可潭枫丹正是经历了“另一种可能性”之人,所以她能肯定,尽管陈宇琼不是一个好妈妈,但她是容钰无法割舍的存在。
人心是肉长的,很多事情的影响并不能简单以利益估量,如果不是经历了妈妈的自杀,前世的容钰不会从一个积极乐观的元气少女变成绝望的成年人。
“你有没有想过容钰的感受?”潭枫丹问道。
“没关系啊,因为我会陪着她。”王佳妮手指缠着头发,用她那特有的带着小女孩天真又娇憨的神态说道,影子被路灯拉得扭曲变形。
纯白身姿背后的阴影,是如同利维坦一般肆意吞噬着所有生物的蛇形怪兽。
“佳妮,丹丹,你们在说什么?”容钰做完笔录走了出来,看到了窃窃私语的两人。
“在担心你呢。”少女一秒变脸,露出了甜甜的微笑,挽上了她的手。
潭枫丹想起前世两人短暂的同盟时,王佳妮对她说过的话,完美恋人就是成人的魔鬼身材加上婴儿般空空的大脑,如果做不到至少也得像那么回事,看来这个原则她自己身体力行地很好。
容钰疲惫的眼睛里瞬间有了光,露出感动的神情,浑然不觉已被巨大的怪物窥视着。
犹如一个轮回,郁香香会利用陈宇琼,但是两人也有过白衣飘飘的校园年度,现在利益冲突还好说,但是未来呢?王佳妮会郁香香利用陈宇琼一样,把容钰吃干抹净连骨头都不吐吗?
可潭枫丹偏偏不知道该如何去阻止,至少此刻,王佳妮已经成为了容钰不可替代的那个人。
陈宇琼大闹看守所后,因为精神疾病被取保候审。等待开庭的过程中,容钰终于能如愿照顾被摧残的妈妈,却是新一轮折磨的开始。
“我妈妈,她就像一棵枯萎的树,她总是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好像已经扎根于此,融为一体,无论我做什么事情都没法引起她的注意力。”
“有次看到蟑螂,她跳起来了,我还有些开心,她终于有反应了,结果她哭着央求我,把那只虫子拿开,她说那只虫子在啃噬她的根部。”
“她拒绝吃药,她说那些药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只是让她的思维变得缓慢迟钝,让她越来越记不起自己是谁。”
“她拒绝回答医生的问题,拒绝做检查,她说医生是派来侦察敌情的特务,一旦窥探她喜欢女人的秘密,就会以流氓罪把她枪毙。”
“她偶尔有时候也会清醒,她清醒的时候会疯狂地打自己的巴掌,她说她不是个好妻子,她不是个好妈妈,她要和爸爸离婚,这样她就不会再耽误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