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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第 9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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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解释,她这段时间很努力,升职加薪是她应得的,可连她自己都不是那么有底气。

杨君泽的语气陡然间变软,温柔地打断了她:“那家伙的甜言蜜语很有迷惑性,我是怕你受骗,重蹈覆辙……”

无需杨君泽的提醒,潭枫丹也能认识到胥辛不会是什么良人,拈花惹草已经刻入DNA,成为他的本能。

游戏正式上线前的最后一波大型预热活动,除了上回来的网红女主播,还有女歌手,女明星,偶像团体……,胥辛的身边总是萦绕着无数的莺莺燕燕来打招呼。

眼下潭枫丹刚好在后台,撞着甜美小偶像亲密地挽住胥辛的手,小偶像1米五,看起来整个人像是挂在胥辛身上。

男人尴尬地抽出手,想要追上来解释。潭枫丹打断了他,拿上物资急匆匆地又出去了。

她太忙了,没心思想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

她也没必要听他的解释,反正他们两没可能,谁家下属还管领导的私人生活。

万众瞩目的手游版《江湖3》在春节前夕正式上线,测试的时候暂定名是《江湖4》,正式命名改成了《指尖江湖》,意为在手机上玩的《江湖》。

游戏上线一个月,趁着长假的东风,创造了公司有史以来单日最高流水记录,公司股票也一路飘绿,形势一片大好。

有不少媒体前来采访,原本潭枫丹作为游戏制作人,应该是采访的主角,但她面对镜头就紧张地说不出话来,外貌和口才俱佳的胥辛过来救场,不仅十分有梗,还金句频出,再加上他促成企鹅跳动收购南山客,舆论口碑也从纨绔公子摇身一变成了“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

潭枫丹看着在聚光灯下侃侃而谈的胥辛,男人似乎是意识到了她在看他,抬眸朝她眨了眨眼,这个wink被摄像头捕捉到,纤细黑密的眼睫毛微微颤动,好像开了大眼特效一样闪亮的狗狗眼,一下子吸引了万千颜粉的目光,“胥总的WINK”在热搜上有了一席之地,不怎么更新的社交账号上也有不少妹子在评论里喊“老公”。

庆功晚宴如期而至。两人作为最大功臣,前来道贺之声不绝于耳,胥辛那边的人更多,纷至沓来,几乎要把他围得水泄不通,也顾不上潭枫丹。

潭枫丹头一次得到如此关注,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保持微笑,脸都要笑僵了,最糟糕的是,还有行业大佬上来劝酒,潭枫丹婉拒再三,大佬坚持,她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

“小潭对酒精过敏,这杯我替她喝了。”胥辛突然在身后出现,喝完一杯又一杯,自罚三杯,这回大佬没话说了。

胥辛又装出不胜酒力的样子,让潭枫丹陪他去醒酒。刚走出会客厅,潭枫丹还没来得及感谢,她的手机就响了,电话那头的消息让她瞬间六神无主,都握不稳手机了。

“我妈,她,她病情恶化了,怎么会这样?不行,我得赶紧赶到医院去。”

“外面下雪了,你打不到车的,坐我的车去吧。”胥辛拨通了司机的电话,又叫来助理交代情况,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

潭枫丹慌张极了,一直在手机上查相关症状,等车开到半路才发现,胥辛已经在旁边的座位,看了她许久。

“你就这么出来不要紧吗?”胥辛是今天庆功宴上当之无愧的主角,主角就这么跑出来没关系吗?

“李秘书会跟大家解释的。”胥辛握住了潭枫丹的手,他的手很大,能把她整个包住,温暖而又有力量:“你才是我的最优先级,今后关于你的事,我每件都不想缺席。”

他牵起她的手在嘴边轻吻了一下,潭枫丹心砰砰砰跳得厉害,面红耳赤,燥热地几乎要窒息了,可是她却不想把手抽出来。

赶到医院,王桂芝还在昏迷,管床医生介绍情况,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王桂芝的胰腺癌又复发了,即使进行二次手术,治愈率也极低。

听到这个噩耗,潭枫丹顿感好似身负有千斤重,一下子怎么也站不起来了。她瘫在凳子上,盯着王桂芝在睡梦中也依旧紧锁的眉头,突然间,不知道自己这几年来的努力是为了什么。

和母亲可能马上要离她而去的现实比,刚刚取得的荣耀与成就,虚妄得似乎像大梦一场。

还不如一直在烂泥里打滚呢。

经历了强烈大喜大悲的落差,潭枫丹如同发条松了的的木偶,再也没有一丁点力气,只是木木地坐着,不吃不喝不睡。

胥辛担心她,劝她理智点,潭枫丹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炸毛了,高声道:“理智?你叫我怎么理智?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才能说出如此冷酷的话!”

然后被其他病床的家属请到了门外,冷静一下。

下雪了,走廊没有空调,胥辛取下围巾,包住潭枫丹被冻红的耳朵,眼神里郁结了如南极冰山下终年不见天日的坚冰般化不开的悲伤:“你错了,我也有过和你相同的经历,眼睁睁看着重要的人离开,却毫无办法,甚至不知道该去憎恶谁,怪罪谁,但是和你的相遇,是我人生中的救赎。”

脱下了玩世不恭的铠甲,他的悲伤是如此真实。潭枫丹第一次主动地抱住了胥辛,好像这样就能抱住那个被困在过去的、和她同样脆弱的少年。

窗外的屋顶和树梢被皑皑大雪覆盖,银装素裹的世界,如同童话般洁净美好,一个简单的、不含任何情欲的吻也顺势发生了。

四目相对,这一刻,再多的谎言和借口,也无法掩饰深藏在心底的多年缱绻情思。

病房里,王桂芝醒了,临床的病人家属招呼傻愣愣站在外面吹冷风的小年轻进去,潭枫丹想到了什么,低声说道:“你能不能先去车上等我。”

胥辛呆呆地应了,站在原地,过了好半天,才摸着嘴唇反应过来。

管床医生走了后,潭枫丹强打起精神,刚想安慰王桂芝积极接受治疗,素来温柔的母亲却甩开了她的手,像是受到了极大地刺激般,没有血色的脸上,染上了愤怒的红色,她质问道:“潭枫丹,你跟那个混账小子又厮混到一起去了?你别想骗我,昏迷的时候,我隐隐约约就瞥到了。”

潭枫丹只得承认了这一年来刻意隐瞒的现实:她还在和伤害过她的人接触,甚至感情死灰复燃。

枯瘦的女人陡然间生出了莫大的力气,一个巴掌把潭枫丹狠狠地打到了地上:“你如果还有哪怕一点点羞耻心,就该对那个破坏我们家庭、改变你的人生的混账小子避之不及。”

“我警告你,哪怕是这个世界上的男人都死绝了,你也不能跟那个混蛋谈恋爱。否则你就从你妈的尸体上踩过去吧。”

潭枫丹失魂落魄地走到停车场,要不是胥辛拦着,她差点滚到了一台即将发动的车轮子底下。

在冰冷的车库里,潭枫丹头一次原原本本地讲述了这几年在她身边发生过什么,王桂芝的付出,以及如果他们在一起,为什么是对过往所经历的苦痛的背叛。

尽管王桂芝没有对潭枫丹直说过,但是潭枫丹知道,因为她自己也不止一次地幻想过,如果没有那件事,她会继续当一个平凡的高中生,王桂芝也会继续是一个医药公司的职员,她们会继续拥有一个普通但完整的家庭,过着平平淡淡却顺风顺水的生活,绝不会经历如此多的坎坷。

把所有的次生灾害都归罪于高中生的冲动,未免太过严苛,但人总会无限美化自己未曾走上的那条道路,并怪罪于那个最明显的起因。

这是普通人的劣性,能超越的大概是圣人的境界了吧。

“我不是在怪罪你,但是我也没办法辜负我妈……”潭枫丹抽泣的声音在车里回荡,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好了,你不用再重复了,我不是白痴。我懂你的意思了,即使我爱你,你也爱我,但是我们就是没办法在一起。”胥辛暴躁的锤向方向盘,喇叭声惊起其他车辆回应,停车场里响起一片诡异的喇叭声合奏。

目送着胥辛开车离去的时候,潭枫丹想劝他下雪天开慢点,可是她好像也没什么立场。

他的愤怒,他的沮丧,他的失控,也全都是因为她的回绝。

担忧很快变成了现实,回去的路上,胥辛发生了车祸,但伤得不重,而且离医院近,很快就得到了治疗。

仿佛是一个黑色幽默,胥辛就近和王桂芝住进了同一家医院。

看望住在顶层特等病房的胥辛时,他像孩子似地,赌气用枕头盖住了脸,不让她看,声音从枕头底下传来,闷闷得:“发生车祸的时候,我竟然在想,这样也好,这样就算你再怎么讨厌我,也无法干脆地割舍掉我了吧。”

“我从来没有这么悲惨过,所以你不要看我。”

等潭枫丹真的起身要走了,他又拉住她,不让她走,埋怨道:“你这个狠心的女人,怎么真的可以这么一走了之,我可是病人欸。”

潭枫丹看着他哭笑不得,男人却像是占据了道德的高地,使唤她干这干那。不仅要吃兔子苹果,还要求喝她亲手煲的汤,喝了又嘴欠:

“哼,杨君泽那个混蛋还在我面前炫耀,说你煲汤很好喝,不过如此嘛。”

看到潭枫丹脸黑,胥辛反倒委屈得不行:“所以你凭什么要给他煲汤?”非要把潭枫丹和杨君泽的交往摸个底朝天才罢休。

出院的那天,胥辛约潭枫丹去爬山。

在寒风猎猎的冬日爬山无疑是一种折磨,反正是最后一次了。

胥辛却好像是她肚里的蛔虫,蓦地停住,回头幽幽道:“以后你大概不会再见我了吧。”

虽然胥辛刚出院,却脚步矫健,走在前面,这一停,潭枫丹没收住,差点撞进他怀里。

男人扶住她,眼睛里又映出那种她看不懂的忧郁:“无论是高中遇见你,还是再次重逢,我总觉得是某种命中注定,所以这一次,也交给命运决定吧。”

他的背后,是一座破败的古庙。

鬼使神差的,潭枫丹答应了。

一边是亲情,一边是爱情,哪边她都无法割舍,既然如此,那么就交给命运来抉择吧。

在年代久远已面目模糊的神明前,在香炉燃起的烟雾缭绕,他们毕恭毕敬地掷了九次筊乃。

九次都是圣杯。

冥冥中,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拨动了命运。

他们终将走向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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