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侧是开放式诊疗台,志愿者们正在为居民做基础检查,测血压、做视力筛查、分发免费的简易海水蒸馏装置。
前面不远,一位坐着轮椅的老人一边与志愿者聊天,一边教小孩子们如何用空瓶子做简易过滤壶。孩子们围在他旁边叽叽喳喳地问问题,没有一个人露出排斥的神情。
哪怕他身上的识别臂章清晰地表明了身份:无思者。
而就在广场另一侧的草地上,四肢或者脸上明显被污染痕迹的异化者坐在那里。
他们的动作很慢,其中一个女孩还在反复折叠手中的纸巾。但周围的人没有避开他们,也没有刻意靠近,反而像他们是普通的街头居民那样,坐在他们身边喝饮料、聊天。
有个年轻人笑着把冰饮递给其中的一个异化者,对方呆了几秒,接过以后咬着吸管一口一口慢慢喝了下去。
卿鸢站在不远处,看着这群人,忽然想起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第一次遇到无思者的场景:立刻被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带走了。
可眼前这群人,谁也没有被控制、被带走。
只是像所有普通人一样,安静地晒着太阳。
“要来一张吗?”身穿存续会志愿者制服的女孩走到卿鸢身边,递过来一张明信片,脸上的笑容非常温暖,“活动照片可以邮寄,也可以自己留纪念。”
卿鸢下意识地接过。
照片上,是一群志愿者与异化者一起涂鸦的画面。背景墙上写着几个大字:【我们都来自这个世界。】
卿鸢的喉咙瞬间发紧张。
她曾见过太多被迫沉默的“无思者”,太多被处决的“异化者”。她做过清剿任务,也听过很多培训和会议里的分类与等级判断。
但从没有人说过,这些人也可以拥有阳光、自由和幸福。
卿鸢重新看向手中的传单,封面干净清晰:【共存·适应·存续】
此刻,她终于意识到,灰狐当初那句“存续会不是你想的那样”,并不是虚张声势。
只不过,存续会的模式远比她想象的更极端,也更难以对抗。
卿鸢呆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把传单折起来,然后转身往旅馆走去。
天色已经变暗,不知不觉卿鸢在广场上消磨了几乎一天的时间。
卿鸢回到旅馆的时候,克里斯蒂安正坐在窗边,一只手随意翻着书,另一只手端着杯子,咖啡正冒着热气。
卿鸢换了鞋,挂起外套,没有说话。
克里斯蒂安瞥了她一眼,合上了书:“有决定了?”
卿鸢点头。
她把手上的传单和明信片放在桌上,瘫在克里斯蒂安面前,假装不经意的问了一句:“这些你早就知道?”
“嗯。”克里斯蒂安喝了口咖啡,“他们在联邦搞这种活动不是第一次了,联邦居民都知道。”
“那你怎么看?”
“我不怎么看。”克里斯蒂安古怪的看了卿鸢一眼说,“我好歹是圣殿骑士,他们这群人再怎么说都是叛徒。他们从没打过我的主意,我就当做没看到了。不然呢?”
卿鸢坐在窗台边的矮椅上,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出了她的打算:“我打算去灰狐给的那个地址看看。”
克里斯蒂安“嗯”了一声,并不不惊讶,但:“就你一个人?”
“你要来?”
“看你需要。我不会帮你劝他,也不会拦你,可带上我更安全不是吗?”
卿鸢点头:“那就一起。”
次日清晨,卿鸢和克里斯蒂安站在一座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诊所门口。
这地址就是灰狐留下的地点。但大门口没有“存续会”三个字,也没有任何可以识别的标识,看上去只是个诊所而已。
诊所外面种着花,一身白袍的女医生正蹲着浇花,抬头看见他们,礼貌的笑了笑:“找人?”
卿鸢点头,并出示了那张纸片:“我应该没有找错吧?”
“嗯,没错。”对方接过看了一眼,点头道:“请进。”
他们被带入后厅,穿过一道隐蔽门,进入一个地下楼梯。
楼道的尽头是一道灰蓝色的门,门口坐着两位穿灰制服的青年,面前摆着一台机器。
其中一人起身:“请登记。”
克里斯蒂安刚想动作,就被拦住了。
“只她。”那人说,“内部设施不对外开放,除非有成员担保或你本人身份已经核实。”
克里斯蒂安耸耸肩,没强行跟上:“正好,我去买点早饭。”
卿鸢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他一眼:“你确定?”
“我在门口等你。”克里斯蒂安说,“我猜,你也不想在这里打起来吧。”
卿鸢没办法,只好跟着那人走进门前的扫描间。终端光幕上有着她的面部模型、指纹结构、最近七天的活动轨迹。
【身份确认】
【通过】
门打开的一瞬,卿鸢就看到一个白发老头迎了上来:“闻名不如见面,久仰大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