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赌上一把，总比被吸成人干强！

“躲好！”洛晏小声嘱咐了小九一句，一手端起香炉，一手提起裙摆，不顾一切爬上楼。

*

冷风带着寒露撞进口鼻，洛晏捏紧拳头只看前方，觉得肺管子都要烧了，全身滚烫，汗涔涔的。

身后鬼哭狼嚎，身边风景不停变换，洛晏根本不回头，只拼命往前跑。

身后好几个“寺中神”紧咬着，她不敢慢下来，还要顾忌四方随时会出现的“寺中神”，在爬到三楼，看到一间门口放着石墩的房间时洛晏仿佛看到了希望。

她刚想全力上前却脚踝一重狠狠摔在地上，被拖住脚猛地向前跌去。一只粗糙的长爪攥住了她的脚腕，尖利的指甲划破了她的皮肤，骤然收紧，将她往后拖。

“！”

洛晏挣脱不开只能死死地拽住门框，像只挂在树上的风筝。没办法，她只能将手里的铜香炉扔进房间，香灰瞬间在屋里散开像一团白茫茫的雾。

她要进去！必须得进去！“寺中神”对这个房间有所忌惮，因为这里是通往妖僧禅院的唯一通道。它们视妖僧为神，不敢忤逆，这是她选择这里的原因。

它们只敢匍匐在她脚的地方，不敢再向前。

洛晏倏地感受到一阵滚烫的气息，喷洒在脚腕的皮肤，越来越近，洛晏的心脏几乎跳出来。身后至少二十张嘴嗷嗷待哺，它们不会是想直接咬断她这条腿吧？

它们完全有这样的实力。

洛晏感到脚腕被尖锐地扎了一下，“寺中神”开始吮吸起她的血来。

没她想象的疼，甚至有点痒？更多的是冷和虚，抽血之后的不良反应很明显。

“这血，果然十分鲜美！”

“……”

“刮黑板”评价起来，十分满意。

头上的冷汗越冒越多，洛晏用力抓住门槛，左手手肘卡住后，她咬破右手食指就着铺在地面的香灰开始画刚刚小九给她的那个阵法图。

十指连心，诚不我欺，咬破手指比被“寺中神”咬破血管尖锐，好在那一下后就好了，像麻木了一样。

洛晏也顾不得思考，她画得很艰难，地上的图歪歪扭扭。但好歹终于画了大概，在被“寺中神”拽住两条腿要被彻底拖离房间门口时。

洛晏用力点下最后一点，指尖摩擦着地面，在木头地面留下一道鲜红的血迹。

她感到小腿也被咬了一口，洛晏双手拽住门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声念道：“梵行诸天，周回十方，束送妖魔，召我仙门！”

“道者来！”

洛晏无力地趴在地上，浑身虚得厉害。她盯着房间，无力地叹息。阵法没什么反应，难道还要配合手势，结个印什么的？或者非要用朱砂才行？

这是她看过的有限剧情里，男主贺长翊为了收服一个大妖，画阵求附近修道者相助时念的咒语。她没有朱砂，只能用血代替。

念完，正在吸血的“寺中神”都停了下来。

“是什么？！”一个“寺中神”有些惊恐地问。

“刮黑板”张大嘴巴：“召仙阵！”

“一个普通人怎么会懂法阵？！”

它们居然这么有文化，知道这个阵法的名字，让洛晏有些惊讶。

洛晏察觉到他们在后退，但还拖着她的腿，没有像刚才那样粗暴，更像是一种试探。一方面它们不觉得，乱了几年的四方镇会这么快有修道者来整顿，一方面又害怕洛晏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修道者。

它们看不见，只能猜测，却也不肯放弃今夜为数不多的新鲜血液。一个“寺中神”小声地数数，“十、九……”

为防止她再喊什么咒语，洛晏被扼住喉咙说不出话，有些绝望。因为阵法根本没有反应，而这串声音难听的倒数成了她的催命符……

下一刻阵法中心，渐渐发出点点蓝光像一簇小火苗，轮廓越来越大……

洛晏眉头终于松了下来，感动得想哭一场。

那不是蓝光，是她的希望之光。

“呜——”洛晏用力挣扎了一下。

它们似乎能感受到阵法的力量，终于有点慌了。洛晏四肢发软，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还好她记性好，还好有用。

但还没过一秒。

“……”

微弱的蓝色火焰熄灭了？

四周重新黯淡下来，哪里还有什么希望之光？

这一变化让“寺中神”重新躁动起来，“刮黑板”狠狠在她手边嗅了一口，冷冷嘲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洛宴噎住，不由感叹，它们妖怪没当多久，道理倒是懂得好多。

这次它们彻底没了顾虑，洛晏耳边响起越来越密的脚步声……

洛晏本来觉得自己麻木了，但右手掌心被咬破时，她还是倒吸了一口气。不是因为疼，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疼，她就是觉得有点委屈，无奈，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过洛晏还是庆幸它第一口不咬脖子，不然就它这个吸血量，洛晏要死不活，估计很快就能见太奶。

她嘴唇发白，头晕目眩，感受到第二个“寺中神”一口咬在她手腕上，大口吸血，它咬破皮肤的一瞬，短促的刺痛让她呲了下。

她现在像个血袋，被两条血蛭吸附着吸血，又挣脱不开。

与此同时，四方岭中。

一个身材颀长的白衣少年停下步伐，抬起右手，掌心和小臂传来一阵刺痛，掌心小鱼际处出现两排牙印，血液在往外冒。少年凝眉片刻，掀开衣袖小臂上同样出现了相似的牙印，血液顺着冷白的皮肤流下染红衣袖。

这个牙印和刚刚脚踝上凭空出现的一模一样，感觉真实得仿佛这牙印的主人此时此刻就攀附在他手脚上。

少年俊眉微蹙看向不远处的朦胧的山雾，喃喃自语：“什么人这么厉害？”

那个阵法，是从那处来，虽然微弱，但他感应到了。

*

洛晏左手也被抬了起来，这个“寺中神”还贴心地将她的袖子往上撩开，不像其他的直接隔着衣服开咬，也不顾有没有灰尘。

这是个讲究的。

洛晏轻声叹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做好被咬的心理准备，被咬了好几下，好像也无所谓了，它们牙口看着锋利，实际也就那样，不是很疼，她怀疑自己已经神经麻木，开始产生幻觉了。

洛晏闭上眼脸贴在地上，心情无比平静。

只是等了一会儿，那个“寺中神”并没有咬她，洛晏耳边突然风声阵阵。

她先听到了一声凄厉嘶哑的低嚎，一瞬白光闪过眼前，然后是滚热的液体落在她手腕上。

那是……血液，不知是她的，还是“寺中神”的。

洛晏微微抬头，看见房间里的阵法开始变化，光束穿梭发出巨大耀眼的蓝色光晕，形成一个云际漩涡，像要将所有东西都吸进去一般。

绚烂得像个梦境。

右手上的两个“寺中神”也松开了口，“来了……”

它们话还不曾说完，洛晏身上忽然一轻，两个“寺中神”一左一右倒在她身边，瞬间没了气息，不过一刻，就变成了纸人的模样，落在地面没发出一点响声。

洛晏喉咙被松开，所有压力卸下，她这才得以喘息。

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朝她走过来，踩着纸人的身体，步调不急不缓，听得出主人闲庭信步。

最后在离她还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姑娘，是你画的召仙阵？”

清澈温和的声音在洛晏头顶响起。

一只修长好看的手伸到她眼前，洛晏第一眼注意到这只手匀称的骨节。往上是一截浅色束袖护腕，上面似乎绣着什么花纹，她看不清晰。

她指尖无力地动了动，才慢慢仰头，看向这只手的主人。

是个身姿卓然的少年。

他马尾高束，五官如刻，唇边带着一抹清澈的笑意。着一身简单白衣，个子很高，身姿挺拔，衣袂浮动随风，手持一柄泛着微蓝冷光的宝剑。

在阁楼窗下的月色之中，少年睫如鸦羽，眸若含星，像误入凡尘的谪仙。

公子只因见画，此中我独知津。

一副皮囊，可见十分绝色。

洛宴眼睫动了动，就这么看着他，不由轻声叹息，说不出话眼睛激动。

她成功了。

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