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翊没再说什么,又转头看向洛晏道:“洛姑娘,你呢?”
“我也没有。”她觉得能吃上饭就不错了,哪还会挑食?她和姚镜双手里的钱加起来就够买个船票,两人本来打算喝茶度日,下船就去找杂工挣钱买馒头吃。可遇见了贺长翊!天门剑宗作为天下第一大宗派,给外游弟子的经费十分可观,贺长翊也十分舍得。
贺长翊看着已经落座的人,感叹道:“就差姜兄了,要是姜兄在就好了。”
洛晏也这么想,那样她就不用找人了。
贺长翊话音刚落。
一道清晰的咳嗽声传来,洛晏抬头,看到一个身形瘦弱,苍白俊秀的青年右手掩鼻,步伐缓慢地走进来。
他穿着一身青山绿大袖衫,像根病竹,腰间悬着一个银色的圆牌,被阳光一照就闪烁出白色光芒。
一个剃头匠从他身边过,差点将他撞倒。他却反倒跟人道起了歉,音色干哑,
“抱歉。”
洛晏嚼着一口米饭,心道这人真有礼貌。
青年刚走两步,腰间的圆牌被光一照,一颗刺眼的亮点落在洛晏眼下,她忍不住抬手捂住眼睛。
等再放下时,青年已经走远了。
洛晏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但船上这段剧情,按道理应该没什么大事,作者三言两语,时间大法就带过了,没怎么详细描写。至于姚镜双和陆十六,这两人大概是进城之后才被种的印,到时她多看看,应该能救下一个。
洛晏想着慢慢压下心里的感觉,转头看向饭桌,看清上来的菜色。船上的饭菜有些素,见肉少,他们五个人六菜一汤,是炒笋干,油麦菜之类的。
不过对于晕船的她来说,这样素的菜色很合适,太腻了她可能一口都吃不下。
她可不想饿肚子。
囫囵吞枣一般吃了点饭,下午所有人都去休息了。昨夜打了一夜,除了陆十六和姚镜双,其他人都有些疲惫。
洛晏一觉睡到了傍晚,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儿,又看了几页方术论,天色渐渐沉下来。
“我睡了这么久吗?”洛晏喃喃,她收拾了一下起身。
今天得学点东西,等下船可能就没时间了。趁现在主角团没事,她能直接获得辅导,不然等下了船他们肯定没时间听她说话了。
洛晏拿起桌上的书,翻看起来。她现在有两本教材,一本是陆十六的《方术论》,一本是赵子衿给的辟邪经。
“嗯……”洛晏抿唇,“先从简单的啃起好了。”
她端坐在桌前,翻开《方术论》,一点点读起来,“治脚麻——噗呲!”
洛晏捏着书,晃着小腿,“还我木瓜钱,急急如律令……怎么这么有意思,哈哈哈——”
她兀自笑着,没察觉手腕处的衣袖轻轻振了一下。
隔壁房间里,白衣少年抱着剑闭目养神,悠闲地坐在窗台上。背脊倚靠身后的窗木上。一条长腿曲起踩在窗沿,一条腿落在地上。
窗后青山如黛,碧水如玉,窗前少年浴光而坐,像熠熠白雪,乌发随风。
怀里的剑突然振动了一下,驭水剑感应到了洛晏身上的剑魄,他没睁开眼,只是道:“它很安全,别担心。”
剑立刻安静下来。
落日余晖透落在少年身上,他锋利的轮廓被光晕映得柔和了些。
姜寂洲幽幽睁开眼睛,看着窗外的景色,隔壁就是洛晏的笑声以及她念咒语的声音。
一个人也能这么开心,出乎意料。她似乎学得很认真,同一个咒语反反复复地念,有些顿挫都不对,很变扭,她根本就不懂法术。
怎么这时候抱佛脚,难道是他留给她的符纸不够用?
他目光看向两个房间之间的墙,罢了,没什么所谓。
如今跟着她,总能见到她身后的人。
就在这时。
一只黑色乌鸦信灵周身围绕着黑色雾气飞进来,在他眼前停下。姜寂洲抬手轻轻一拂,修长的指节碰到乌鸦的羽翼,它瞬间散开,黑雾穿梭汇聚一句话:
程家已经派人寻觅浮云珠。
雾气渐渐散开,一块玉落在姜寂洲掌心,他掀起眼帘,乌黑深邃的眸子像两颗明珠。
隔壁响起洛晏的声音,她叹息了一声,“姜寂洲可真舍得,一、二、三……”
窗台上,少年眉宇微微一皱,嘴角挂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当着他的面一口一个姜少侠,嘴倒是甜,背地里就直呼其名。
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洛晏将符纸一张一张放在桌上,一共二十张符纸,是黄色的虫草纸。里面只有两张画了朱红色符文,一张优雅,一张粗糙。
优雅的是姜寂洲的手笔,粗糙的是她的手笔,细看的话勉强能看出两张符纸的图案一样……
上面的图案跟她之前用的都不太一样,看不出文字的轮廓,倒是像某种鸟的简笔画变形,很美,不似严肃的字符。
这么美的符纸,她叹息:“这……这怎么能叫逃跑符呢?有失风雅!”
偏偏姜寂洲是一本正经地告诉她,“它叫逃跑符。”
好比一个仙子叫铁柱,瞬间美感降了一半。它是一张任意门性质的符纸,只要念出咒语,心里想到一个地点,不用具体到地址,比如山、水、河畔之类的,就能立刻逃过去。
看着自己那丑绝人寰的临摹,洛晏又想起当时画符的场景:
“我画的可以用吗?”
洛晏握着笔有些迟疑的问,她握笔跟现代握圆珠笔一样,勾出的线条跟姜寂洲的没法比。
他的线条匀称悠长,勾出的图案像只优雅的仙鹤,她的线条跌跌荡荡,粗细不一,像只蠢萌的大鹅。
姜寂洲教得是认真的,让她从基础线条练起,是个负责的好老师!
姜寂洲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画完就可以用了。”
他没有嘲笑,目光像雨后春光,“不要担心,野人也是人,五脏六腑俱全,就可以用。”
洛晏被噎了一口,他声音清澈温和,尽管带了点揶揄的味道……她还是有些感动。
其他的符纸里已经注入了灵力,只要填上符纹就能生效。
不过当前,她想先把临摹的逃跑符画完,昨天才画了一半,因为她坚信慢工出细活,细活她被无法决定,但慢她倒是认认真真的实践。
赵子衿进门时看到少女低头拿着笔,细细临摹符纸,态度很是认真。
她的头发还是又松又炸毛,将她的脸遮得更小,马尾已经软塌塌地贴着她的后脑,压着白青的发带。那两团轮廓微圆的脸颊肉,捏起来大约跟糯米圆子一样,弹弹软软……
“洛晏姑娘,在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