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要是疼的话喊出来不要硬撑啊。”见月看不破她家姑娘,只双手握着徐香晚的左手道。
徐香晚的脸埋在软枕里,露出的玉颈泛出芙蓉粉色,隔了好久才轻轻地应了一声“嗯......”,语调软软的,像是小娘子在撒娇般。
裴麟皱着眉上了两次药才罢休,他洗净手时入室时,徐香晚正想从床上爬起来,见月在一旁劝着。
“姑娘,那榻太硬了,你昨夜都没睡好,现在眼下还有些泛青呢,还是睡在床上吧。”
裴麟的眉更皱了,他径自从木橱中拿出被褥开始往塌上铺。
见裴麟都在亲自给她铺塌了,徐香晚更不好意思趴床了,她扶着见月的手便要起来,却见裴麟停下手中的动作,侧身淡瞥了她一眼。
“别动。”语气更冷了。
......那好罢,难得裴麟亲自给她铺一回床,徐香晚便先趴了会儿床。
可待裴麟歪歪扭扭地将那塌铺了,却见他自个儿躺了上去。
这下徐香晚不依了,那榻那么硬,她躺了一夜就觉得浑身硌得慌,裴麟都吐了血怎么还能睡榻呢。
“裴麟,你起来。”
裴麟闭眼不理。
气得徐香晚便要起身,见月在一旁哀求道:“姑娘,你别起来了,就睡这儿吧。”
扯动间又是嘶的一声。
“你到底要如何?”裴麟从塌上坐起。
“我趴塌,你睡床。”徐香晚瞪他。
“不成。”裴麟嗓音低沉,拒绝得很干脆。
“两个祖宗,姑娘,姑爷,求求你们了,你们都伤着呢,都睡床可不可以,这床大得很,都可以滚了。”
“不成。”两人异口同声,呵得见月委屈地撇了下唇。
如此僵持了片刻,徐香晚心知裴麟是一定让她趴床了,心中莫名生出些酥麻的感觉。她本想着威胁裴麟,他若一定要躺塌,她便陪他一起趴塌,那如此两人还不是要睡在一起?既然都要睡在一起,那比起那又硬又窄的榻,不如选择又软又宽的床。
这么心里斗争了片刻,徐香晚看着已经躺下的裴麟,无奈道:“你过来。”
裴麟不应。
“你快过来,反正今日我随你睡,你躺床我便趴床,你躺塌我便趴塌!”徐香晚气羞羞地一股气说道。
“对,姑娘这就对了。姑爷,别躺塌了,快应了姑娘吧。”
可半晌裴麟还是不作声响,像是睡着了般。
“见月,给我再拿一套枕毯来,铺到塌上去。”徐香晚的声音也冷了些下来。
见月急得发汗,“姑娘......”
“必须去拿。”每当徐香晚说必须的时候,也就意味着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见月当然知晓,只好咬着唇去拿枕毯。
徐香晚撑起身,满头青丝泄在圆润的肩头,她扶着腰准备下床,脸庞却拂过一阵清风,脚下一大片阴影靠近。
下一刻,她就被裴麟抱在了怀中,轻柔地放进了床内侧。
温热的体温霎近霎离,仿佛就发生在眨眼间。
徐香晚有些发愣地看向那如玉的郎君,却见裴麟将她放下后,便一气呵成地在外侧躺下闭上了眼。
......
见月耷拉着眉眼进来,看到室内的场面后立刻眉开眼笑,将手中的枕毯连着塌上的被褥全部收拾回了木橱。
摸着身下的软床,和那一本正经入睡的郎君,徐香晚唇角弯起一个幅度,她慢慢地趴下去,见月帮她披了下毯,然后吹熄了烛火,退了出去。
室外隐隐传来蝉鸣声,月光透过雕窗洒落在青砖之上,显出那郎君的身姿。
徐香晚卷翘的睫在一片漆黑中扑闪着,偶尔流转出如月色般的眸光。
她看着躺在身侧的郎君,看着他精瘦的胸膛如潮汐般伏起、落下,伏起、落下......看着他突起微动的喉结,看着他轮廓清晰的下颌、微微突起的薄唇、如高山耸立的挺鼻和饱满的天庭,每一寸线条仿佛都像是神工雕刻而成。
安心,裴麟令她感到安心。
那是一种极难形容的感觉,就像他此刻躺在她的身侧,挡在她与未知的黑暗之间,她便一点也不害怕了。
从裴麟因为裴勋无意伤了她而发怒的那一刻,从她环住他的脖告诉他她害怕的那一刻,从他听到她害怕就真的住手了的那一刻,或许在徐香晚心中,裴麟就不单单是那棵她捧在手心的小苗了,她感受到了他的生命力,感受到了他对她的回应,感受到了他在逐渐变得成熟。
想起林氏那日说的戳心窝的那番话,徐香晚知道裴麟肯定没有释怀。
他不说,不代表他不在意,不代表他不痛。
他与林氏,本不该如此。
“裴麟。”她轻唤。
片刻,那郎君还是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