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衣服脱了。”
若换在十来年前说这句话,那会儿还是青涩少年的林惊羽定要当场应激跳起来骂她不知廉耻,好在现在终于稳重了,闻言也只是神色复杂无言看了叶青岚半晌,接着忽叹口气,将手伸向腰间乖乖解开。
片刻后,一条染着斑驳血迹的衣带从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指间垂落,随着腰身失去束缚,原本一丝不苟的白色外袍顿时两侧散开,露出里面同样被血染透的中衣,鲜艳之色的分布较外衣不同——区别大约是外袍上更多是敌人的血,而中衣贴身轻薄,血迹也更为集中在肩背与胸口,料想这次才应全是他自己的血了。
即便负伤,他的脊背也依旧笔直挺拔,再次伸手解开中衣系带时,林惊羽略有迟疑停顿了下,闭了闭眼似下定什么决心才继续,鸦羽般的长睫低垂,在鼻梁侧投下淡淡的阴影。
他微不可查抬眼悄悄望了叶青岚一瞬,才无可奈何泄去指间力气,让最后一层蔽体的衣料随地心引力向身体两侧滑落,从锁骨至腹部显露窄长的一片的赤裸肌肤,本就白皙的肤色叫猩红衬得愈发冷峻惨淡,色彩强烈对比之下有种惊心动魄的视觉刺激。
而那细窄范围之内,苍白沾染血色的景象亦是极为吸睛,自脖颈连亘下来一直到裤腰戛然而止,勾勒出连绵起伏春色无限的轮廓,从微微滚动凸起明显的喉结自上而下,到深陷精致锁骨,再往下则是紧实流畅的肌理线条,胸膛宽阔而腰身细韧,该凸该凹,每一处都恰到好处绝不含糊。
……要不是时机不好沉迷美色否则显得太狼心狗肺,不然叶青岚发誓她非要把脸埋到那去,上上下下狠狠嘬他几大口才够本。
想是这么想,实际上,她却在林惊羽紧蹙双眉忍着牵动伤处痛楚要将衣衫从肩膀彻底脱下的前一刻,突然倒吸一口气果断阻止:“不对,你住手,别脱了!”
卧槽,幸好发现的及时,之前没想到与魔教战斗时长不短,到这会儿他肩背上血液早已半干,想来伤口外翻的皮肉和撕裂的布料都凝结在一块难舍难分,现在硬往下揭跟活撕一层皮根本没区别——所以他白痴吗为什么不说,要是她没察觉的话,还真就要强忍剧痛把自己搞得鲜血淋漓伤上加伤,还在那傻兮兮盲目听从她的话?!
叶青岚一股火噌就冒了上来,在他疑惑不解为何突然又改主意的茫然注视中“啪”打掉林惊羽攥在衣衫前襟的手,再用脚尖一勾另一张椅子自己大马金刀与他面对面一坐,两人的膝盖紧抵在一起的与此同时,她的双手瞬间分别出现两件物品:左手一个透明的瓶子先不提,被叶青岚随手往林惊羽膝上一丢,把他的大腿当成暂时置物架,重点是右手——
那是一把闪烁寒光的锋利剪刀,被她执在手中快准狠“嚓”一剪下去,一阵微凉袭上赤裸的肌肤,无刃的剪刀钝面轻轻碰过的位置纷纷竖起细小颗粒,林惊羽瞳孔愕然骤缩,才后知后觉低头看到自己□□再无遮挡的胸腹,始作俑者这会儿已喀嚓喀嚓剪起了他的袖管,外袍与里衣两层布料合在一起也在雪亮的剪刃里脆弱如豆腐一触即碎,绕开与血肉糊在一起的伤处一剪又一剪,越来越多染着斑驳鲜红的白色碎布纷纷落下,逶迤垂地堆叠在两人脚边。
叶青岚忽然站起,身子前倾靠近了他,在林惊羽视角里陡然放大的便是对方用胸口突然贴过来的画面,惹得他心口一跳脸上发烧刚要下意识躲避,却被叶青岚发出明显不耐烦的啧声给威慑到不敢造次,他只好紧闭双眼僵硬着不动,失去视野却使得别的感官反更加敏锐,那拂面而来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极具存在感侵袭他的嗅觉,流失了那么多血液没能让林惊羽始终清明的头脑恍惚半刻,却在此时叫他有种飘忽的眩晕,甚至无从分辨真实还是错觉,总觉得他的鼻尖偶尔会触到一片柔滑的布料,随着她的动作,在那上面轻轻打圈划动。
他自然,深知那层衣料之下是……倘若他此刻身子稍一前倾,脸就会深埋其中的那馨香柔软之地,是……
不自觉间,林惊羽双手五指早已狠狠抠入座椅的木头边缘,以成长至今的自持端方拼命压抑那种催促他将头颅前探的本能冲动,从脸颊自脖颈却难以控制漫上了羞赧的绯红,感觉到叶青岚正用双臂轻柔从他耳侧环向身后,微凉轻软的衣料擦过滚烫通红的耳垂,林惊羽不禁颤了颤,即便看不到也足以想象——这个姿势,就像在拥抱他一般。
她缓慢的动作仍在继续,又极尽谨慎捞起林惊羽顺垂披散的墨黑乌发,小心翼翼在不碰触他伤口的前提下全部拨到一侧,做完这些才稍作放松吐出一口气,她自己是没半点自觉,没意识到重重呼出的湿热气流喷洒在对方敏感的耳畔是一种怎样的刺激,只觉得怀中半搂着的男性身躯那份僵硬无措只一秒胜过一秒,到后来几乎打起了微不可见的哆嗦。
“哎呀,抱歉。”她赶紧哄了哄,用拿剪子的手背给林惊羽顺顺毛:“很快就好,再忍忍哈,乖。”
林惊羽:“………”
叶青岚显然误解了,还以为是自己撩开他头发时没注意手笨触碰了伤势才使他疼痛难忍,当即不再敢半分犹豫集中精神,手起剪落“嚓嚓”数声飞快将林惊羽背后衣衫也剪成碎布,接着剪刀就之前怎么出现便怎么从她手中凭空消失,再抄起之前随手放他腿上的透明瓶子,开盖的时候对上林惊羽自她拉开距离就重新睁开的双眼,正望着她似有千言万语,白皙的双颊之上那股羞色还没完全消散。
叶青岚想了想,忽然掏兜取出一方洁净丝帕,团成一团递到他唇边:“疼得受不了的话,要不你咬着这个?”
林惊羽:“……”
他眼中缱绻柔情之意骤然全褪,跟被侮辱了似的脸色一黑,一言不发翻她个白眼。
“不用拉倒,反正我可要开始了,再疼受不住的话,你就只能扯嗓子叫了。”
叶青岚耸耸肩,把打开盖的透明一瓶液体从他肩头缓慢倾洒而下,等彻底浸湿了与伤口黏连的布料,再小心地一点点剥离,林惊羽条件反射抿唇闭眼,却片刻后因完全没感觉到预料中的疼痛而略感意外睁眼望向了她,接着沉吟片刻,稍显自得刻意强调了一句:“只是这样?完全不疼不痒。”
“……”
要不是手上处理伤口必须保持稳定,叶青岚真想抬腿踹他一脚。
妈的废话,既不是酒精也不是双氧水,生理盐水冲洗一下能有多痛,还给他得瑟上了。
不过,这也使她直观感受到道行高深的修士肉身强度到底有多离谱,林惊羽身上明显的创口共五处,左肩两道背上三道,万幸是关键需得执剑的右侧肩臂完好无恙,只要处理及时得当,便几乎不会有损他接下来在死泽探险的战斗力。
那些伤口短有寸余,最长大约一指半,皆是初看狰狞吓人,实际细细一检查才发现都并不太深,料想是有深厚功法护身,普通魔教门徒与他修为差距可称天壤之别,一般的喽啰就算挥舞利器也破不掉他的护体真元伤其筋骨根基,刀刃加身仅能浅浅入肉便寸进不得,充其量是些皮肉伤,而且更惊人的是,到这会儿居然已不怎么再出血了。
……什么变态的身体素质,怪不得他自己那么不当回事,衣衫黏连在皮肉上也敢眼都不眨生生往下撕,想来是心里有数这点小伤随便处理一下明日便可活蹦乱跳,倒显得她紧张万分赶紧在商城里花积分兑换现代医疗用品的样子很傻,像个鸡婆的冤大头……
想想也是她关心则乱一下子石乐志了,修为高强到这个份上,跟普通人类能不能算作同一个物种了都两说,什么外创清洗消毒谨防感染啥的,哪有那么矫情脆弱,退一万步就算今日没她硬薅着他来细致处理,林惊羽自己撕点布条粗糙包扎两下直接躺倒睡一觉明日也能行动如常,等于从头到尾只有她在大惊小怪把自己气得够呛。
也就他白衣尽染猩红那景象刺激得她有点神志不清,若换个人受伤,关系好也顶多翻翻背包找点对症下药的什么丹丸粉末塞过去尽尽心意就完事了,毕竟仙家的灵丹妙药是多么神奇不讲道理,只要品阶够高就一丸子下去百病全消——倒不如说这才是最正确的处理方式,哪至于脑子短路到竟一时忘记了自己是个修仙的,神tm生理盐水啊!
后知后觉想起来去视奸他状态栏的叶青岚盯着那个只有她才能看见的半透明悬浮窗陷入沉默,上面显示林惊羽的血条只少了五分之一,等同假设在RPG游戏里,大部分玩家都根本懒得磕药回个血的程度。
……可恶,张牙舞爪忙了个寂寞。
尽管心理活动尴尬到爆炸,她面上还是板着个脸硬装沉稳,清洗伤口的手也依然稳得一批,只不过暗搓搓跳过许多步骤,没再多此一举继续往外掏她没卵用的碘伏和抗生素药膏,终于脑回路正常起来取出一个玉质小瓶,将里面珊瑚色清香扑鼻的粉末轻轻洒于创伤表面。
——血玉膏改良质地版,唔,姑且叫血玉散好了,从前她就发现这味风回峰特产名贵伤药虽在治疗无皮损的内伤淤血症状上效果无懈可击,但油润的霜膏质地对露肉流血的创伤却不太友好,终于在她千辛万苦深造丹术以骗得——啊不是,是打动师父将这秘药神方传授与她,到手立即就一个喂给问答书进行改造,从此血玉膏便有了血玉散这种分支产品,补上了应对外创的最后一块拼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