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凌犹豫了片刻,缓步走到旋梯处,收起宝剑,慢慢扶梯而上。快到出口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室内的灯光不是很明亮,但因为在黑暗中待了很长时间,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亮光照的有些睁不开眼睛,在影影绰绰中看到不远处的地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全身都被黑袍所覆盖,身上没有任何的饰品,连头发也只是用黑色的发带挽成了一个发髻而已,唯一的亮点就是那发带上有一块黑色的猫眼宝石,在烛光中熠熠生辉,仿佛一只诡异的眼睛注视着眼前人。
男子的脸十分的苍白,想必是因为常年不见阳光所致。奇怪的是这苍白并没有给他带来一种病态,却增添了一种冷血的煞气,仿佛是重生于地狱的幽灵一般,周身散发着一种毫无生气的冰冷气息。
男子的眼睛是那种诡异的碧蓝色,带着一种魅惑的妖冶感,在这中原地区十分的少见。高挺的鼻梁和如刀刻般的嘴唇更是印证他异域的血统。虽然已是不惑之年,但依然有种成熟男人的魅力,想必年轻时候也是拥有无数的仰慕者和追求者。男子看到慢慢走上来的林凌时,眼里闪过一阵惊讶和一缕的柔情,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而林凌在逐渐适应这灯光后,终于看清楚对面这高大男子的模样,心底也同样掠过一丝的讶异,但也不觉得特别奇怪。
平阳地处西北,与西域各国贸易往来甚多,街头就经常可以看到金发碧眼的胡人或西域人,所以大家也都见怪不怪。让林凌惊讶的不是阁主是西域人,而是这江湖皆知的如意阁竟然是被西域人所辖制,不知为何心底有那么一丝丝的担忧。
林凌抬眼四下打量了一下房间,目光被墙上一幅画所吸引。那是一幅仕女图,画中的女子手捧一本书,坐在一株红梅树下,身穿一件红色斗篷,在雪地中显得尤其美丽。林凌觉得这女子的模样十分眼熟,尤其女子头上的戴的一直簪子,让林凌不禁多看了几眼。
阁主看到林凌盯着那副画,目光也转向那幅仕女图,柔声说道:“姑娘是不是觉得这画中人似曾相识?”
林凌转头看向阁主,发现那双看向壁画的碧蓝眼睛中透露着一种无法掩饰的爱意,心中也猜出来阁主与这画中人的关系自然是非同一般,便若有所思的答道:“看起来很像我的一个亲人。”
阁主转头看着她,意味深长地一笑,又转向那副画,轻声说道:“这就是嫣然,你的母亲。”
没有觉得意外,在看清那女子头上的玉兰簪子时,林凌就已经笃定画中的女子一定是自己的母亲。那枚玉兰簪子从林凌记事开始,就一直戴在母亲头上,无论换多少头饰,永远都少不了这枚玉兰簪。从这幅画可以看出,这人与母亲应该交情颇深,否则不可能有母亲的画像。只是母亲在世的时候,从未提起过曾经有过异域朋友,所以林凌也无从猜测这人和母亲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从这人的眼神中看出来,他当年应该是母亲的爱慕者,否则也不可能至今还保留母亲的画像。知道这点后,林凌心中稍许安心了些,至少这阁主应该不会伤害自己,否则想必母亲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原谅他。
如意阁在江湖上也是个神秘的组织,江湖人大多知道这是个情报机构,上至王权,下至百姓,都可能会有求于如意阁,所以如意阁的江湖势力不容小觑。但另一方面,这种情报买卖的勾当又被有些名门正派所不齿,被认为是见不得光的交易。如意阁可以说是介于黑白两道,处于亦正亦邪之间。虽然是个情报机构,但却有极强的原则性,所有买卖也都是在你情我愿的氛围中交易,各取所需。
这世上谁没有秘密呢,想窥探别人秘密的也很多,想利用这些秘密的人也很多。如意阁只不过是是通过收集和替人保守秘密的地方,存入如意阁的秘密绝不会被被泄露,这也是如意阁铁一般的律条,也是如意阁能够在江湖屹立不倒的愿意。如意阁本身自己就是个秘密,甚至江湖也没多少人真正见过阁主。林凌觉得如果不是母亲这层关系,估计她也不可能见到阁主真容。
阁主忽然轻叹了一口气,这身叹气仿佛倾尽了他全部的情感,仿佛是感叹造化弄人。他转过身打量着林凌,曾经出现过的那缕柔情又涌上眼眸,多了淡淡的伤感:“你有几分像你的母亲。”
被阁主的伤情所感染,林凌也不禁想起了母亲生前往事,眼圈有些发红,略带沙哑地说道:“我和目前年轻时候确有几分相像。”
阁主目光从林凌的脸上移开,随后又看向那幅画:“你比你母亲多了一些坚毅和率真,嫣然则更为温柔一些。”说完他回头又看了一眼林凌,冷峻的脸上鲜有地露出一丝嘲讽地说道:“你这张脸很容易被联想到嫣然,这么多年能藏匿在李家也实属不易。只是所幸你母亲很少行走江湖,真正见过她的也没几个。当年江湖人皆知江湖第一美人是秦嫣然,却没有几人见识过她的相貌。”
阁主又冷笑了一下:“所以,很多事实其实就只是传言,说的人多了似乎就是真的了。所谓真像,也无非就是人嘴里的说出来的话而已,世间那里有真正的真像。”阁主说这句话的时候,身上突然生出一股煞气,与他刚才的柔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林凌心底也是认同阁主所说的。眼前这个神秘的男人,林凌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也许是因为他曾经是母亲的朋友,想必当年也是和母亲十分亲近的人。也许当年阁主和母亲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但是不知道他们如何相识,为何母亲又嫁给了父亲,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林凌却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