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珊娜似乎没听见她说了什么。
“这是...一个圆圈...有点像戒指...和你的情感生活相关...”
她撑着下巴的手一软,差点一头磕在窗台边上。
“什么戒指?”她神经过敏一般的抢过那只杯子,茶叶渣在底部歪歪扭扭的分布着,根本看不出什么形状,“我感觉还更像是月亮呢!”
苏珊娜啧了一声,又把杯子抢了回来。
“这不是月亮,”她指着书上的字给她看,“这个才是,不是满月......是弦月......哦天呐,我真抱歉......”
希瑟并不相信占卜,但莫名的,苏珊娜没头没脑的话让她的胃里感到一阵不适。
“怎么了?”她警惕的看着她。
苏珊娜把她那本《拨开迷雾看未来》倒了个儿摆在希瑟的面前。
“弦月,是减损和分离的象征。”
晚上的时候希瑟做了个梦。
梦里有好多人,先是安德莉亚和法布里斯,她看见自己的父母手挽着手走在街上,他们穿着麻瓜的衣服兴致勃勃的走进每一家商店,希瑟热切的看着他们的背影,这正是她所期盼的爸爸和妈妈,她在身后大声的叫着,安德莉亚停下了脚步,她转过头,眉眼弯弯的冲她招手,眼角的笑纹几乎都透着宠溺的意味。
希瑟兴高采烈的奔向他们,她用力的伸出手,试图把自己交给这个温和而美好的母亲。
但肌肤相贴的前一秒,近在咫尺的一切却突然消失了。
世界是灰暗的,希瑟抬起头,只能看见母亲精心搭理的裙摆和父亲锃亮的皮鞋,他们抱着胳膊睨了她一眼,转过头又冲着对方露出了憎恶的表情。
不应该是这样的,希瑟蜷缩起身体,将头埋进膝盖之间,她不想听见那些难听的字眼,只能颤抖着捂住耳朵,向梅林祈祷这一切都是虚假的梦。
“希瑟!”
有人在叫她。
“喂,听不见吗!真希望你的耳朵没聋!”
年轻而熟悉的嗓音钻进她的耳朵里,希瑟愣了一瞬,缓缓地松开了自己的双手。
窗外的夜空很漂亮,广阔、黑暗。
也很明亮。
星星闪烁着光,在西里斯的眼睛里跳动。
不知道是谁推开了窗户,等恢复意识的时候,希瑟已经看见他那张漂亮的面孔近在咫尺了。
“你喜欢我吗?”
他的声音从空气中传进她的耳膜,几乎一路透进了胃里,并且似乎打定主意要在她的器官里横冲直撞,希瑟能听见“咚、咚”的声响,她不知所措的抬起头,却发现那张脸似乎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身后是未满的弦月,借着繁星发挥着自己的光点。
“你喜欢我吗,希瑟?”
“你觉得会有人喜欢你吗,怪胎?”
截然不同的声音同时在她的空间里响起,她下意识的后退,却发现那张面孔逐渐和脑海里另一张脸交替、重合......
是父亲,还是母亲。
我也曾经被爱,但一切最终都消失无踪了。
弦月,是减损和分离的象征。
“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希瑟仰着头,眼神空洞的看着禁林的天空。
今天没有星星,连月亮也躲在了连绵的云层后面。
她收回视线,转过头看向一旁的男孩。
西里斯垂眼看着她,女孩灰蓝色的眼睛在一片漆黑之中显得格外明亮,她毫不回避的和自己对视,坦荡得让他的耳尖也发烫起来。
“没有,”希瑟诚实的回答他,“你可以再重复一遍。”
西里斯羞恼的啧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在毛杉榉树下时表现得更加局促的明明是她,但现在的情形似乎完全扭转过来了。
“我是说,”他深呼了一口气,“这周末,要不要一起去,霍格莫德。”
奇怪的断句,他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背出来一样,明明只是简短的一句话而已。
他说完了,于是他重新让视线聚焦到对方漂亮的面孔上,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宣判。
一片沉默之中,希瑟能听见细细的风吹过枝叶的声音,能听见几百米外的天空中咕咕清脆的鸣叫,也能听见自己的不断加速跳动的心脏......
她没法控制,也不知道该不该为此感到挫败。
朦胧的黑暗中,希瑟几乎以为西里斯的脸和那晚梦境中的样子重合在了一起。
下一秒这张脸会变成安德莉亚,或者是法布里斯,就像温柔的话语也会在积年累月的消磨之中变成锋利的刀刃,刺向自己也曾倾注过爱意的人。
她没有信心,不是对他,是对自己。
咕咕扇动着华丽的翅膀重新回到主人的肩头,它蹭着女孩的脖颈,能感受到滚烫的皮肤在一点一点的冷却。
“抱歉,我不想。”
她是这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