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也许我说这种话并无可取之处,但是毕竟世界第一的名侦探阁下似乎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个孩子,他生性残暴而且说谎成性。”贝尔图齐奥低语道,“他就是恶魔本身。”
伯爵想,他也许就是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恶魔。
她听说过恶魔迪亚波罗的传说,据说它降生之后会对生产自己的父母进行狂热的报复。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神父短暂地摸过丹格拉尔夫人的手,在她的判断下,这位夫人不像是有什么妇科疾病,所以每一胎都是死婴可能是孩子的父亲做了些什么。
如果真的是像她猜测的那样,德·维尔福和丹格拉尔夫人有什么故事的话。
那么这个孩子就是这些死胎中的一员了。
她轻轻地拍了拍贝尔图齐奥的后背,然后叫来的仆人,让他们将贝尔图齐奥先生带去休息,而仆人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约翰·华生和夏洛克·福尔摩斯来访。”
女伯爵站起了身,走了出去。
华生打量着香榭丽舍大道,不得不说十分的气派辉煌,车如流水马如龙,来回穿梭着新贵和富豪们,他拎着自己的行李箱,确认了一下门牌号。
“是30号。”
门被打开了。
“伯爵在等候。”仆人毕恭毕敬地说道,接过了两人的行李。
这是一座十分奢华的府邸,和他们在意大利的所熟悉的城堡不同,法国的建筑更舒适,年轻的女伯爵正在小客厅里等着他们,见到他们的到来,露出了一个快乐的笑容。
“能在法国再见到你们实在是太好了。”她笑着说,“然而如果不出我意料的话,二位是不是很快就要回伦敦了呢?”
“是的。”华生接过了女人的手,吻了一下,“福尔摩斯说要回英国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做。”
女人淡金色的目光落在了名侦探的脸上,她不加掩饰地露出了一丝忧惧,而对方对她略微点了点头。
灰色的眼睛依旧坚定而淡漠。
这个家伙大概是要回去和詹姆斯·莫里亚蒂清算了,埃德蒙想,这倒也是件好事,如果莫里亚蒂对自己不死心的话,那个教授聪明绝顶,有他盯着自己很多事情都会不好做。
但是也许这个侦探会死吧。
她递出了手,福尔摩斯垂下了头,吻了吻她的手。
她露出了一个轻快的笑容,“你们来到这里,我作为主人理应带二位参观一番新居。”
然后她站了起来,女人穿了一件漂亮的黑衬衫,配上了一条裤子,显然是在家里方便的穿着,她为两个人倒了杯茶,“请先喝一杯茶吧。”
“能这么快的装修好一间府邸,富有还真是好啊。”华生由衷地感叹着。
伯爵笑了笑,“也不是,我毕竟还是在怀念着意大利的森林的。”
“所以庭院里还是要种满树木的。”她说,“也很怀念地中海的蓝色。”
这是一间蓝色的客厅,四壁都是蓝色的帷幔,拱卫着白橡木的书架,上面放满了各种各样通俗文学和报纸,供宾客等待的时候翻阅,而茶几上白色的优雅的花瓶里插着蓝色的睡莲,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这一侧的客厅是蓝色的,我还有一个绿色客厅和一个黄色客厅。”她笑着说。
“我们有两居室,”华生笑着踹了一脚福尔摩斯,“您在摆放的时候,我一定会督促这家伙把自己的破烂统统收起来的。”
“你这话就说的很莫名其妙了,华生。”福尔摩斯笑着说。
“这家伙在壁炉前面挂了一只波斯拖鞋来装烟草。”华生毫不留情地揭发道。
“听上去好像是个很有品味的办法。”伯爵笑着说,慢慢地喝着自己那杯茶,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某些方面十分欣赏华生医生。
真诚而热情,对权势或者财富从不表现出畏怯或者卑微。
“好的,如果您真的去拜访的话,我多少会替他收拾一下的。”华生说道。
“你会让我找不到我珍贵的资料的。”福尔摩斯反驳道。
“你现在那个样子我不信你真的能找到你珍贵的资料。”华生质疑道。
“我只是东西比较多。”名侦探抱持着自己的自尊,表示不会承认这件事的。
伯爵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又不占地方,两室一厅还是能绰绰有余地装下的。”她比划了一下,笑着说,她放下了茶杯,“和我一起来看看吧。”
华生此前也参观过一些客人的庄园或者府邸,但是如这个女继承人这样富有的却极为少见,走廊的墙壁上挂着名家名画,精美的楼梯装饰有黄金和名贵的大理石,他经过的一架钢琴忍不住往琴盖里看了一眼,认出琴弦都是黄金的,而琴键都是象牙制成的。
这位女继承人可以说,富可敌国。
然而她身上却带着某种萧疏的,学院一样的气息,好像享有这一切不过让她感到疲倦而已。
她不会介意自己落在台阶上的步伐是否轻柔,也不会担心碰坏任何东西,好像就是从不折不扣的富贵成山中成长起来的一样。
也许这就是老牌贵族的味道吧。
“您没有养点动物吗?”华生问道。
“我的女继承人养了两只兔子,她似乎想要一只孔雀。”伯爵笑着说,“但是对于我来说,我不想去围猎,所以那些繁育猎犬的家伙别想从我这里赚走一个硬币。”
“那钓鱼呢?”华生随口问道。
“也不太好。”伯爵说道,“看到鱼被勾住的嘴,总感觉自己会跟着痛起来呢。”
华生点了点头,显然对这一点深表赞同。
“我也是,总觉得打猎钓鱼什么太疼了一点。”华生说,“但是养条狗总归还是好的。”
“倒是有让他们帮我物色几只看门狗。”伯爵笑着说,带着两个人走下了楼梯,前往了花园,“说起来我倒是有叫他们搭个玻璃暖棚,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能吃的水果。”
“这里的水果总不如地中海的那么好,要在金贵的暖房里才能长大。”伯爵说道。
“既然您如此怀念意大利,为什么还要离开呢?”福尔摩斯问道。
女人打开了玻璃门,扶住了门框,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有些不得不做的事,先生。”
“而且意大利对我的情况也不是很乐观啊。”她笑着说,“古老的意大利现在陷入了这样的混乱,像我这样富有的女继承人孤身一人生活在那片土地上,好像很不安全。”
福尔摩斯点了点头,这个答案无可挑剔。
“当然我很希望意大利变好了。”她轻声说,“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打算找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度过余生的话,哪里更合适呢?”
“南美洲。”福尔摩斯建议道,“我听说那里很适合养老。”
“您居然也想过这种事。”女人扶着玻璃门框,露出了一个笑容。
“如果是我的话,有一天退休了,就会去南美洲养蜜蜂。”侦探说道,走进了暖房,“然后再写几本专著。”
“挺好的。”华生附和道,“就是不知道你觉得自己哪天算是退休了。”
“华生医生呢?”伯爵笑着问道。
“我吗,”华生思考了一下,“果然还是留在伦敦吧。”
“我算是个城市动物了,虽然乡村很悠闲,”华生笑着说,“但是容我拒绝对那些地方有什么幻想。”
“我倒是无所谓了。”伯爵笑着说,“也许去东方也很适合我。”
“所以我们为什么这么愉快地讨论起退休去哪里的问题了。”华生拿起了手杖,“我们三个年龄加起来都不到一百岁的人为什么要谈论这种百岁老人的话题。”
福尔摩斯笑了一声。
“说起来,”伯爵轻声说道,“如果知道自己也许很快就会死了,你们会做点什么呢?”
名侦探的肩膀迟钝了一下。
“这个么?”华生先回答了问题,“应该会去表白吧。”
“总不能怀揣着对某人的喜欢这种事,就去死了吧。”华生摸了摸下巴,认真地说,“所以您呢?”
“我么?”伯爵眨了眨眼睛,“也许不会有什么变化吧,但是要把遗书写好,毕竟我真的有遗产需要别人继承。”
“那么侦探先生呢?”她问道,看向了正在品鉴一个橙子的灰瞳男人。
“嗯?”福尔摩斯转过了眼睛,然后他转过头去继续品鉴他的橙子。
“这还真是个复杂的问题,”他说道,放下了橙子。
橙子在意大利人的语境中,素来代表着死亡。
“如果我决定去死,”他平静地说,“那么说明这是必要的时刻罢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