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雪花,猩红的车尾灯在雪地上拖出一道寂寥的光影,只留下刚才昏黄的明亮路灯。
柯子傑站在原地,耳畔只剩寒风低语。
某种说不清的情绪在心底涌动——他窥见了什么,却又无法确认。
肖楚摸了摸刚才自己微湿的额头,腿上放着那条织一半的围巾,还有那个烫手的档案袋。
车门关上,Lucas系好安全带。发动引擎时,车内的暖气驱散了几分寒意。
“你跟爸越来越像了。”肖楚冷冷控诉他在柯子傑可能还在的情况下还偷吻自己的可耻行为,淡淡的嘲讽藏在话里,“年纪大了,心野还不听人话。”
Lucas唇角微扬,眉梢间是惯有的从容:“房子的事情叔叔知道后很高兴。他说得对,长兄为父,我得感谢他的教导。”
肖楚猛地抬头,“你跟他说了!”
这个人,多少年只会礼尚往来没回家,怎么忽然跑去跟父亲谈起家事?
可是他轻飘飘地一句:“买房是大事。”就这么解释过去了。
肖楚看着他踩着离合刹车的小腿,突然没过脑的来了一句:“你……是不是还挺喜欢被揍的?”
车里一顿安静,转向灯正在打出哒哒的声音,前方路口红灯。
Lucas转头看向妹妹,眼底藏着无奈又有点可气的笑意:“不是……你的想法很危险,影响后代教育知道吗?”
瞎说,哪有啥影响?没有任何影响!
她轻哼一声,拉起毛线继续编织,“我只是觉得你变了。”顿了顿,想想身边这个人以前被教养而规规矩矩,难免皱眉,“以前你可不是这样不要脸。”
“哦?”Lucas低低地笑了一声,嘴角噙着一丝讥讽,“原来你觉得我以前是为了脸面活着。那你说说看,我这没脸没皮的样子,到底是为了谁?”
肖楚的指尖一顿,眼神飘向窗外,仿佛透过车窗凝望着某段往事的影子。
“你说得对。”
Lucas不想为难她,说到底过去的事情是因为他们都还太年轻,没有能力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Lucas没有深究,他淡淡开口,“五年前一切都是你单方面决定的,我可没说过要分手。就算你结婚了,他也永远排在我后头。”
话语如锋刃,扎得人心一紧。肖楚抿唇,神色微变,冷声打断,“是我提的分手,但也是你放弃了不是吗?我已经选择了柯子傑,这一点不会变。”
“无所谓。”Lucas的笑容清浅而顽固,“你还没结婚呢。我也不算插足感情。”
她眉心一蹙,冷声质问:“你的道德感呢?”
Lucas承认,他是有非分之想。
他声音低哑,带着危险的暧昧,“我的道德感只属于你。从始至终,我都是你的第一个男人。就算没有柯子傑,以后我会是你每一个男人的阴影,只要我不同意,你婚礼都会失败。”
肖楚呼吸微滞。几年前,这种话足以让她心乱如麻。然而此刻,她只觉得心脏发紧,喉咙像被攥住一般,“你疯了。”
他轻声一笑,目光灼热,“是啊。我早就应该疯了才好。”
两个人又去那家便利店买了点吃的,回到房子后,猫咪立刻就迎了上来,绕着肖楚的腿蹭头。
猫也是有感情的,想她了呗。
Lucas的外套随意地搭在餐椅上,烧水弄了一杯热茶。
他解开袖口,摘了手表。一边拆开草莓盒,一边将草莓蒂去除,洗净放入盘中。
肖楚站在玄关,眼神扫过客厅里的箱子和那棵光秃秃的圣诞树,脚步顿住。
地板上好几个大大小小的纸箱子,书籍、衣物,还有那些原本不属于这个家的痕迹,如今占据了角落。
肖楚这回多看了两眼,Lucas便拿过她手里的袋子换了洗好的草莓到她手上,进厨房处理那盒刚买的蔬菜沙拉。
肖楚呆呆看他匆忙的样子,轻声问:“你要搬过来?”
水流的声音哗哗作响,被摘掉蒂的草莓落入急流中翻滚。Lucas低头闷笑,心情甚好。
“对啊。你不是说我没考虑过你的感受吗?我想了想,明年的医师公寓就不租了,直接住这里。这样你可以安心了。”
她看向餐桌上的花瓶,白玫瑰已经枯萎,花瓣卷曲。
说起来自从她住在他的屋檐下之后,桌上一直都有白玫瑰。
只是这束花现在已经败了。
她低声唤他,“Lucas……”
被叫到的人抬起了头,笑容温柔而漫不经心,“陪我吃点东西吧。”
“你什么时候考试?”
“圣诞节前两天。”只是一场需要在医院连续进行两天一夜的实战测试,之前肖楚已经听他讲解过了。
半晌,肖楚才说:“一定要通过,我们已经等了很多年了。”
Lucas就像是听到希望一样,停了筷子认真道:“一定可以的。”
两个人就这么简单的解决了晚餐,又轮流洗了澡。
肖楚出来的时候,电视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Lucas靠在沙发上,腿上摊开的书歪斜在一旁,连眼镜都快滑到鼻尖,他已然昏昏欲睡。
肖楚没有叫他,反而转身要去房里拿毛毯出来,结果听到响声的Lucas叫住了她。
“这几天没睡?”
肖楚伸手摘下Lucas的眼镜,他揉了揉鼻根,迷糊地说了句“勉强合眼”。
他回过神,疲惫地笑,“你今晚好好休息,别让我担心。”
肖楚走到他身后,手掌落在他肩上,揉了揉僵硬的肌肉,这是以前肖典威经常享受的待遇。
“我本来就不需要你担心。”
Lucas微微一笑,“我知道那是我自己的事,再给我点时间。”
“今晚别吃药了?”
“试试吧……”Lucas拉着肩上的手,随意地躺下。
两个人的手并没有放开,肖楚趴在沙发背看着他,“你就睡这里?回房里吧。”
可是男人混沌的脑子遵守了本能,他用另一只手挡住了灯光,低声道:“这里就好……”
肖楚低声呢喃,“这次,我不会走了。”
男人听到了,从指缝露出眼睛看着肖楚。
“不会走的。”
男人脸上的笑意并没有被遮挡,“好,就睡最后一次。”
肖楚一直守着他入睡,看着近在咫尺的安稳睡颜,Lucas的呼吸渐渐平稳。
他是渐渐开了窍,好像知道了自己要的是什么了。可是自己却已经选择了一条没办法回头的路,注定要走进婚姻。
以前的自己等他可以坚定地选择自己,但是现在他是不是也在等自己回头重来?
想好的要像一家人一样相亲相爱,已经成为了不知足的枷锁。
肖楚觉得自己就是那枯萎的白玫瑰。她怕自己的眼泪滴落吵醒了他,怕自己真的再也走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