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尚仪虽年纪不大,但出身官家,兄长和侄儿又十分得用,所以在六尚之中也算有些威望。赵尚仪的生母曾经也是宫中女官,所以自幼便受到教导的赵尚仪在礼仪方面也算得上是宫中的一把标杆,皇帝派她来指点宁玥的礼仪也算是十分重视此事了。
皇帝虽派她到章华殿教导一个年轻女孩子,想必这女孩子将来也不是平凡之人。然而在宫中浸淫二十多年的赵尚仪深刻地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能够好奇的,所以就算皇帝将一个女子安置在了章华殿的后院中,她也只是提醒了一句“不恰当”,然后就来了章华殿。
起初赵尚仪只是把此事当作一个平常的事情,但几日相处下来,她渐渐觉得宁玥看起来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赵尚仪见过形形色色的女孩子,这个宁玥既不像有些初入宫闱的女孩子一样唯唯诺诺,也不像有些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女孩子一样恃宠而骄,也不像教导过的其他一些官家小姐一样被宠得娇气十足。宁玥虽然身世不为人所知,但也能看出来家中将她教导得极好,她对人谦和有礼,不卑不亢;做事有条有理,沉稳大气;学习不骄不躁,举止有度。看得出来这女孩子是个可塑之才。
那日赵尚仪刚刚从章华殿回到尚仪局,就有小内侍过来传话,说是赵家大爷在角门处等着见她。赵家的负责一部分的宫中采买,赵纲想见自己姑母一面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两人寒暄之后,赵纲这才提到正题:“姑母,侄儿听说近几日您在章华殿教导宁姑娘,可有此事?”
他怎么会知道章华殿中的女子姓宁?赵尚仪看了一眼周围,确实没有人在附近,这才逼近赵纲一步,压低了声音喝问:“你怎么知道章华殿之事!还有谁知道此事?”
赵纲赶紧说出早早编好的话:“阿维前些天来信问我瑞王是否抵京,以后如何安置。信中顺便托我照料瑞王身边的宁姑娘。直到昨日我在店中偶遇了王府的齐大人,这才知道宁姑娘自庆功宴之后就没有出过宫。”
“阿维还说过什么?”
“阿维提到宁公子在西南结交了很多朋友,又得瑞王倾心,将来入主王府也未可知。父亲和阿维也算同她有同袍之谊,宁姑娘刚入京城孤立无援,咱家此事照应一二也是应该的。”赵纲顿了一顿,又说道:“可是宫中又有章华殿的流言,宁姑娘怕是有危险。”
这哪里是普通的危险,明明是性命之忧。自己作为皇帝的近侍,看陛下对凝香居的态度,哪里是对待未来的弟媳。可从两个侄儿的表述中来看,瑞王已经将宁姑娘视为未来的王妃。皇帝与亲王同看上一个女子,就是动摇了朝廷的稳定,太后再怎么想帮瑞王拿到储君之位,也一定会先把宁玥处理掉。
赵尚仪整理了一下本来就十分平整的衣袖,沉声说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有需要你的地方我会派人告诉你。”
果然到了晚间,长庆宫派人请六赵尚仪过去,说是太后找她问话,赵尚仪叫人给芳露传了话,就赶去了长庆宫。
果然太后问了陛下今日情况之后就提起了章华殿的事情。“那女子无名无份就进了后宫,却不安置在其他宫室,而是住在了藏书的章华殿,这像话吗?你身为御前高阶女官,又身负尚仪之名,就没有劝谏吗?”这是要问责了。
赵尚仪只能跪地答话:“容下官回禀。下官确实向陛下进谏,提起将无名分的女子安置在章华殿不妥。可陛下却并没有纳宁姑娘进宫的意图,只是受瑞王托付暂时照料宁姑娘而已。瑞王近日公务繁忙,宁姑娘又喜爱读书,陛下这才将宁姑娘安置在了章华殿。”虽说是不能将错处都归咎给陛下,可他们母子三人的纠葛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够掺和进去的。
太后冷哼了一声:“这么说,这孩子将来是要进吾儿的王府了。既然如此,为何不送来长庆宫陪伴哀家,哀家也能教导她的课业,顺便看一下其人秉性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