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玥又浅浅地睡了一觉,直到侍者轻唤才醒来。若是在宛京成婚,他们是要早早就起来去长庆宫拜见太后、皇帝和皇后,可如今是在平京,拜见太后一事只能等回去再说。洗漱更衣之后,魏天瑜陪她用了早餐,两人又出门去了。
婚礼的完成和新婚夜之后并不意味着两人成为完全意义上的夫妻,身在宗室,魏天瑜还要带着妻子去太庙祭拜,将宁玥的名字记在玉蝶之上,宁玥才正式成为瑞王妃。就连当初皇帝大婚也是在一个月之后回到平京祭拜太庙,皇后才算真正的正位中宫。
成婚之后的宁玥头发全部都挽了起来,发冠也换成了妇人所用,身上的朝服也比婚服更加庄重严肃。祭拜的过程早就有宗正寺卿派人教过,就算记不住身边也时时有人提醒,整个过程没有出现任何的差错,经过这道程序之后宁玥就完完全全是魏天瑜的妻子了。
午休之后,太阳也渐渐没那么晒了,魏天瑜亲自陪着宁玥游园,为她讲述着这座府邸的过往。
“父皇登基之前受封庆王,这座宅邸原本就是庆王府。当时皇伯父是太子,父皇上有父兄庇护,本来可以一生无忧,但是皇祖父驾崩的时候,苏氏为掩盖抢夺军功的罪行毒杀了皇伯父,远在外地的父皇匆匆赶了回来却来不及送父兄最后一程。父皇登基之后,当初的潜邸就被改建成了庆瑞宫。我的封号也是从此而来,由父皇亲自赐下的。”
“我幼时住在云祥宫,而皇兄身为皇储只能住在东宫。父皇身体一直不好,在我十二岁那年终于驾崩。后来朝中有人欲以我为幌子谋夺皇兄的皇位,母后过于哀伤之下也被人蒙蔽。那时我虽然懵懂,但也知道我魏氏不能成为天下动乱的根源,所以我主动请缨去了西北军中,只有皇兄和凌侯知道我的下落。”
“我不会与皇兄争皇位,皇兄也心知肚明,若非他的暗卫,我也多次险些命丧西北。但是随着我带着兵权回朝,当时的那群人心思又活动起来了。这几年我与皇兄表面上争夺储位,实际上是要暗中拔除朝中别有用心之人。就连母后都没有看出来。”
“我从来不把储位、皇位放在心上,只是身为皇子自幼享尽荣华富贵,自然要为我魏氏天下打算。这次皇兄允我在庆瑞宫成婚,实际上也是在提醒我。”
宁玥一直静静地听着,魏天瑜看不出来她到底听进去多少。
这一日过的还算轻松,新婚夫妻早早地就歇下了。宁玥仍然十分抗拒房事,魏天瑜依然保持着耐心。
宁玥背对着魏天瑜,魏天瑜却从衣领间看到了她背上地伤痕,伸出手指,一边回忆着曾经的刑罚,一边描摹着已经很浅的伤痕。
“虽然,那时候是我下令,可是每一鞭我也十分心痛,也许就是那个时候的伤痕就已经把你刻在我的心里了。时候再想起来,当时我有无数种方法可以留下你,可是那个时候心中慌乱,反而用了最不应该的方式。”说道这里,魏天瑜不由得嘲笑起来自己,每一次她要离开自己的时候自己似乎都失去了理智,用了伤害她的方式才强行留下她,那次也是,这次也是。
宁玥被挠得后背发痒,只能转过身面对魏天瑜,却看到魏天瑜上衣早已不见。
“不要闭上眼睛,这些伤并不可怕。”
才不是害怕这些伤痕,又不是没有见过。宁玥心中暗想。
魏天瑜拉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膛之上,那新伤已经结痂,眼看不日就会掉落,可见伤好得很快。魏天瑜却把她的手指放在了旁边的箭伤之上,问她:“还记得这个伤吗?”
宁玥记得,那次他发现了罗信的踪迹,带自己去见罗信的时候回程路上遇袭,是他帮自己挡下了一箭,就算有护心镜保护,也还是受了伤。那一战亲卫精锐损失惨重,王忠的侄子王壮当场战死,若不是宁玥及时搬来救兵,现场对魏天瑜用了胸部按压和人工呼吸,可能魏天瑜早已丧命。
魏天瑜摸了一下宁玥的大臂说:“如果我没记错,你这里也有一条疤。还有你的脚踝上,小腿上。”这些伤也是那次留下来的。
见宁玥有些触动,魏天瑜又拉着她的手来到腹部,看样子是时光久远的一处刀伤。
“这里是我十六岁的时候受的伤,那次是第一次以为自己活不下来。那一战本来已经记忆模糊了,可是当初你同张俊他们讲起魔鬼城的时候我就又想起来了。你当初画的那个魔鬼城正是我带兵绕后突袭敌方的那一战。”
原来自己随手画的那个魔鬼城正好就是魏天瑜去过的那一座。
“我后背还有很多。”
魏天瑜后背是更加斑驳的伤疤,比胸前的伤要多得多,很多伤连魏天瑜都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怎么受的伤了。魏天瑜久久没有听到身后有什么动静,赶紧转身回来,却发现宁玥已经平躺着闭着眼睛不愿与他再有交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