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狂话一出,首先慌了的其实是何贞。
“什么玩意儿?你……你要不要冷静一点?我们现在不是在普通的现代都市副本里,也没有好几条命随便造!对面那个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有可能抹杀了我们的!”
在她近距离的蛐蛐蛐里面,梅辛怡还是保持着一脸的不甘和忿忿,伸出一只手冲着佘官,叱骂的话冲口而出,“你是天工坊的,就可以明抢了吗?东西还给我们,不然我也可以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匹夫一怒!”
佘官眯起眼睛,忽然仰起头,发出引颈长笑,他的笑声太过响亮了,震动得地上窃脂纷乱地逃跑,天上飞扬起金色尘屑,整个地穴都在震动。他再看向梅辛怡时,一双眼眸里闪烁起金色的光泽,流淌着液体般的潋滟光润,肩上那条玉白的大蛇乘着气流飞腾起来,直奔着梅辛怡面门。
她仓皇间上臂伸在前,挡了一挡,剧痛伴随着巨量的鲜血从眼前激射而过,一只手掌脱离手腕落在地上。
梅辛怡瞪圆了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呆滞地盯着自己光秃秃的手腕,断面十分光滑,白色的断骨迅速被涌出的鲜血染得腥红。
佘官用靴尖碰了碰地上的断手,用一条丝白手帕遮挡在鼻尖,往后退了一步,“小娃娃不懂事,青天白日里狂吠,我只是稍微施以惩戒,看在蜂姑和首兕的面子上,就不取你们性命了,滚吧。”
梅辛怡捂着断腕,正在痛得浑身冷汗,吭也吭不出来一声。何贞艰难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挪动到她旁边,伸手把她架起,扛在自己肩上,一瘸一拐地夹着人走开了。
忍过了这一阵剧痛,恢复了一些神志,梅辛怡咬牙切齿,表情都扭曲了,“不行……我跟自己发过誓……”
“得了吧!”何贞气喘吁吁地骂了一句,“发誓顶个屁用!我都不知道指天发过多少毒誓了,老天是不长眼的,因为把老天拟人这种事只有人在干!”
“……我又不是为了老天发誓,这是我的原则……”
“哼!”何贞又冷笑了一声,“那你不如我,我早几百年就把原则丢了。”
她随便找了个洞穴,一路往里挪动,等到头顶的天光不亮了,何贞终于力竭,哎呦一声原地倒下。梅辛怡躺在她软绵绵的身体上,自己在身上摸索着,从里衣撕扯下来一截布条,用剩下的一只手捆住断腕。
何贞默默地挪动过来,帮她系紧,止住流血,还多安慰了几声,“算你幸运,这副合欢宗的身体自带一些药草的知识,等会儿我出去找一找,或许周围有止血草。”
梅辛怡颓丧下来,靠着湿冷的石壁,眼里乌蒙蒙的,没有什么光亮,“还考什么试啊,一上来就天崩开局,完犊子了。”
何贞反而振作了一些,“我还没颓呢,你怎么能先颓了?缺一只手算什么?我们什么苦没吃过?只要活下来,隐忍一阵子,好好谋算,努力发展,以后总是能逆袭的,我们可是高维生物!”
“那你说说,现在怎么谋算?往哪里努力啊?”
何贞沉吟了半天,“天工坊和天语书库都是九霄宫阙制下的组织,佘官还看不起合欢宗,他自己还不照样是上神的狗腿子?反正我们现在知道东西在那里,就当先寄存一阵子,以后找机会弄回来。”
梅辛怡也跟着想了想,“你说,会不会有人正巧上线登录在天工坊里面呢?”
“不好说,如果是洛蛳就好了,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如果是桃絮也可以商量,万一……”
“万一是梵东归那一群,那就麻烦了。”梅辛怡替她把话补完,她的耳朵轻微动了动,压低声音警觉地说,“外头有人!”
何贞又支撑起来,扶着石壁走出去几步,小心地探出头,瞥到了公冶鲜偷偷摸摸地在洞口流连。
“是那个贼小人,他大概是觉得我们身上还有东西,想回来打个秋风。”何贞走了两步就气喘吁吁,坐回地上说。
梅辛怡靠着石壁,沉吟了片刻,一抬头满脸冰冷尖锐的表情,掀起上唇露出犬齿,狰狞着一张脸问:“反正闲着没事,玩一玩?”
何贞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阴笑。
公冶鲜在洞口徘徊了一阵,细细侧耳听着,里面寂静无声,根本听不到人的行动。他埋着头思考了一阵,想了想那两个年轻子弟要么伤,要么残,再者本身也没什么本事,干脆把心一横,猫着身体走进了幽深阴湿的洞窟。
小心翼翼地前进了一段,前头隐隐有光亮,且也能捕捉到微弱的声音了。他蹲下来跪行了一段,迎着一小堆篝火,看见何贞臃肿的身体坐在自己前头,她背着身,手里提着一只细颈圆肚的琥珀瓶,正隔着篝火安慰对面的梅辛怡:
“别怕,我是掌门心尖上的小弟子,她什么宝贝都舍得给我的。我有一瓶琼浆玉液,你先喝了,伤口很快就愈合了,还能迅速恢复体力精力呢。”
公冶鲜一蹬地飞扑上去,抢过了琥珀瓶,在地上翻滚了两圈站起身,现在只有他自己了,他也完全不装了,露出满脸得意的坏笑,“还真是两头肥羊!也不知道首兕和蜂姑发的什么疯,把你们两个啥也不懂的小丫头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