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何贞目瞪口呆,看着对面王琅之双指并拢,在空中轻轻一切,那条大蛇就无声断开了两节,坠落在地上抽搐两下,再无声息了。
他又转向玉蝴蝶几个,“我与御龙宗的过节已经了结,但是与合欢宗之间呢?烦请几位呈述刚才是因为什么?”
玉蝴蝶撇撇嘴,大喇喇地说:“没有因为什么,你这个师弟太招人烦了,我就看他不爽,就是想抢他。”
王琅之轻笑一声,他两鬓连接着两道漆黑的长须,颌下也有一缕飘逸的黑须,笑起来颇有仙姿神韵,“在下听闻过摄魂天妪蜂姑的牵丝傀儡术,早就想与之一较,看来今日能得偿所愿了。”
玉蝴蝶立马浑身绷紧,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看见王琅之一转手里的纸筒,从里面飘出一尺棉白宣纸,一裁对半分开,再一裁又分成四片,再一裁并作八片,朝着玉蝴蝶平移过去。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身边悬浮的几张纸,忽然见到纸面上浮现起墨迹,简略的笔画勾勒出几个大概的人形,从宣纸里脱出,变成了几个没有脸的纸人。
玉蝴蝶双手在胸前交叉,攒了满手的银针,一遭飞射出去,几个纸人被扎穿得千疮百孔的,但是依然没有减慢动作。旁白的瑶香雪冲过来,长发快速生长,绕住了几个纸人,想将它们四分五裂开。
王琅之执起一只大笔,在空中描画了几笔,几团墨迹凝固成的火焰纹,沿着白色毛发一路蚕食,瑶香雪尖叫一声,痛叫着在地上打滚,一翻身头顶的长发纷纷断裂,她呕出一口血,看起来伤得不轻。
玉蝴蝶还在为发妖担心,忽然见到几个纸人逼近到跟前,她扬手把银针钉在树梢,自己头下脚上倒挂起来,飞速地往上攀升。几个纸人也原地飘飞,依然追着她。
到了树顶上,风声剧烈涤荡着,把纸人吹拂得飘飞起来,几个纸人手拉着手,在空中环成一个圈,好像一盏诡异的纸灯。玉蝴蝶抓着树枝观望,不知道它们要干什么,忽然感觉周身的风声凝滞,纸人包围的一圈正罩在她头顶正上方,几张巨幅的纸帷悬垂直下,包围住了她。
剧烈的锐器切割声,看不见纸帷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一泓鲜血溅射上了纸面,玉蝴蝶的几节肢体被丢出了纸帷,落在树林的各处。
李银蟾还要冲上去,金烬一把拉住她,冲她微微摇了摇头。她有一瞬间的咬牙切齿,但是最终隐忍了下来,恨恨地盯着另一边的王琅之。
画中仙王琅之将画笔收起,朝地上的佘官招了招手,示意他自己跟上来。佘官依然满脸的不服,但是什么话都没再说,慢腾腾地走到了师兄身侧。王琅之又看看遍地躺着的其他神侍,给他们喂了几滴清心露,看着几人悠悠转醒,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直到盯着天工坊一行人走远,李银蟾才去查看,瑶香雪自己挣扎地站起身,她的白发变回了正常的形状,剩了大概两寸长短,蔫哒哒地垂落在脸颊边。几个人又在落叶堆和矮灌木里找到了玉蝴蝶的几节肢体,就地摆了摆,拼拼凑凑回人形。
好歹玉蝴蝶的脑袋还连接在脖子上,只有四肢断开了,此刻也咬牙启齿地正骂街呢,“天工坊的臭老头!哼!不过就是十二京的狗腿子,老娘的天魔引虽然不算神功大成,但是我也死不了,想不到吧!”
何贞在旁边无语了半天,劝了她几句,“行了,你现在骂的人家也听不见,省点力气给自己吧。”
玉蝴蝶还是没骂够,努力偏过头望着何贞,“别急啊小妹,等师姐回去再闭关修炼个几年,早晚带着你一起杀上天工坊去,抢回捆仙绳,把那群狗腿子全大卸八块!”
“……你开心就好。”折腾了一大顿,何贞早就累了,扛着玉蝴蝶一条大腿,递到她的跟前,“快点吧,牵线过来。”
地上的那只断臂抽搐了一下,手指自己挑动,一枚银针携带着丝线飞来,在断腿和腔子的横截面上快速穿针引线,粗粗地把腿与身体缝合上,其余的肢体同理,都被银针飞线,缝合在了中间的胴体。
玉蝴蝶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动作笨拙,跟个木偶傀儡人一样。李银蟾安慰了她几句,“就先凑合着吧,等回了师门,再让师父她老人家好好修复你。”
好在玉蝴蝶心很大,并不太放在心上,“没事儿,咱们来日方长,被蓝香主画中仙打趴了也不算丢人。”
梅辛怡走到从刚才就一直沉默着蹲在一边的金烬身侧,他看起来十分失落,垂着头甚至不敢看她。梅辛怡蹲下,“咱们也走吧,二师兄呢?”
“他在洞天福地入口等我们。他怕到了奇境关闭,还没找到你,所以让我先过来找你,他自己留下,万一来不及还能撑一撑。”
“这处奇境确实快关上了,那咱们不宜再留恋,还是出去吧。”
金烬有点失魂落魄的,“本来是想带着你出门见个世面,结果现在弄成这样……我怎么回去跟师父交代?”
梅辛怡心宽多了,“师父不是经常说嘛,修炼就是逆天而为,少一只手怎么了?说不好,我以后修炼个十不全大法,天下无敌了呢?”
看她一点也没难过,还乐观至极,金烬的心态也稍微好了一点,把自己外袍解开,披在她身上,挡住了褴褛破烂的衣衫,又帮她拢了拢乱糟糟的长发,“行,那咱们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