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具有盆和瓢,还有笊篱、铁钳和钩爪,可以说工具齐全。但论工作环境,就太糟糕了,用一句直白的形容就是:我现在运行像地狱。
“这里!有工作服的!”洛蛳不小心发现了一道小门,里面是个干净的小房间,墙上挂着几件防护服,对面小桌子上整齐摆放着塑胶手套。
三个人都进来时,看见了墙角横着两具只剩骷髅的尸骸,身上还穿着防护服。头皮粘着发缕,只余下残破枯败的一幕。
“呃——所以说,是以前的清洁工挂了,薄曼才找个理由把我们弄下来吗?”何贞摸着自己的下颌,正在复盘整件事情的原委,“但是也不对啊,这个世界的NPC不都是无限复制的吗?再复制两个不就行了?”
梅辛怡仔细地想了想,忽然有了一线灵感,“咦?你有没有注意到,虽然这个世界的人员理论上可以无限复制,但他们都没有见过另一个自己。每次我们见到的竹筠、柳絮或者其他人,只有一个,绝不会同时出现两个!”
“你这么一说,那确实……”何贞顺着她的话深入思考起来,“难道这是一条不在明面上的规则?也是因为这条规则,所以才无法直接派两个复制人清洁工下来,因为不能让他们看见自己的尸体?”
“很有可能啊,你代入到NPC的角度想想,如果你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极其狭小的世界里,连死也死不成,还被不停地复制,就为了支撑这个世界的基础运行不至于崩溃,那你会怎么样?”
何贞尝试着回答,“大概率会摆烂,或者就像血十字那个世界的人一样,两手一揣,原地一躺,爱咋咋地。”
梅辛怡点点头,“所以最好的经营方式就是瞒骗下去,别让这些NPC搞清楚自己的处境。”
三个人换好了工作服,戴上口罩和塑料围兜,拿着工具重新回到尸山血海里。刚才在里间讨论时,外头应该是又“排泄”过一轮,地上积累的血肉骨骸更多了。
所谓的“血液罐”和“骨肉袋”,是另外两套镶嵌在墙壁上的“组织”。血液罐呈圆筒形状,顶端一朵开放状的肉盘,血液流入肉盘时,会缓慢顺着褶皱形成的沟槽流入中间的圆孔。
那个孔洞不停收缩着,完成类似“吞咽”的动作,整个过程非常邪异,宛如在人类喉管的横截面上观察。
至于骨肉袋,则是个凹凸不平的皮口袋,形状也像一朵畸形的肉色霸王花。它生成在肉墙上,乍一看像一颗顽固的肿瘤,但一旦感受到骨肉临近,肉质的花朵就会扩张开,发出诡异的声响,有点像低沉的吧唧嘴声。
这一天的工作十分辛苦,要不停地弯腰俯身,抬着容器把接满的一盆、或者一捧或者一瓶,送到两个容器其中之一里。来来回回上上下下的次数,大概能有几百次,终于把地上大致清理干净了。
梅辛怡呼了口气,把手里的盆放在一边,看着脚底弹动的肉/壁,“差不多了,可以下班了吧?”
何贞有点恍惚,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梅梅,你说第三条:血液归入血液罐,骨肉归入骨肉袋,两者都不属于的部分,请放入□□。那……有哪些部分不属于血液也不属于骨肉呢?”
“呃……头发,是一个答案。”梅辛怡蹲下,在脚边翻找了一下,捡起几个发团,还有一些细碎的东西,比如细绳编织的手链,还有几个发圈。
“这些东西,是不是都要放进□□里?也就是说,我们离开时,什么东西都不能留下?”
“理论上是的……”梅辛怡说了一句,感觉有陌生的气息进入了应该封闭的空间。
有两人站在入口,一脸不可思议地瞪着她们,羌歌直接骂骂咧咧:“你们在这干什么?这里该是你们来的吗?”
看见是熟人,何贞还疑惑了半天,忽然醒悟了,“梅梅,我懂了!是他们两个!就是因为他们跑去心理咨询室了,所以薄曼才把我们找来。”
梅辛怡有些恍然大悟之感,“这么说,这是一件随机事件,不是阴谋了?”
何贞故意上去挑衅了两句,“你们来晚了,工作机会本来就是先到先得,你们没机会啦!”
旁边的弥华直接哭出声,他回过头面壁,一头撞在坚实厚重的肉/壁上,不停撞击自己的脑壳,嘴里念念叨叨:“完啦,一切都完啦!我们啥都没啦!”
“别玩了。”梅辛怡兴趣缺缺,对于耍弄他们更没有兴致,提醒了何贞一句,转过身跟两个倒霉蛋说,“我们只是临时工,过几天薄曼放过我们了,工作还会还给你们。”
羌歌根本不相信,“怎么可能?我只见过为了抢工作打破头的,还没见过得到了工作还要还给别人的!你肯定是在骗我!你想把我们两个暂且骗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你看,我就说好人没好报吧。”何贞一摊手,故作无辜的样子,又挑衅了几句,“你说对了,我就是那么想的。我干得好好的,才不还给你,你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羌歌被气得怒目圆睁,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弥华一脸的绝望,咣咣地撞击着自己的脑壳,就像个复读机一样,来回不停地念叨:“完啦,完啦,一切都完啦……”
梅辛怡被她无聊作弄的行为搞得无语了,想要上去解决这场误会,羌歌却大吼了一声,他已经气到狰狞,脸上的青筋暴起,“你们……你们休想!我才不会让你们干下去,这个地方我非常熟悉,这份工作我已经做了很久了,我就是为了这份工作活着的,休想代替我!”
“听着有点可怜……”何贞竟然被他说得有点心软了,她也想说两句软话,但羌歌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跳着脚继续吼:
“你不把工作还给我,你们也别想待下去!我……你给我等着!”说完他就冲到前边的□□,吃出了吃奶的力气,想要把关合上的一层壁垒掀开,但是碍于一个人的力气实在不够,搞得他在原地废了老大劲,还是不见丝毫的成果。
放弃了□□这边的努力,他又扒到地上,抓起了一大团头发,跳起来到处张望,最后爬上了血液灌,妄想把手里的头发塞进血液罐的孔道里。
何贞无奈地追过,想把他从肉盘顶上薅下来,“兄弟,有什么不能商量的?你先下来咱们谈一谈,说说你的诉求行吗?”
“我不!”羌歌现在就跟一贴狗皮膏药差不多,死死地扣着肉盘两端。洛蛳从他身后抄近,趁着他全副精力对付何贞时,猛一伸手搂住咽喉部位,硬是把他拖拽下来了。
羌歌不停惨叫着,要是不看现场画面,还以为他正在遭受什么酷刑呢。发觉自己一个人拧不过对方三个人,羌歌陷入了更深的绝望,把眼光转向墙边站着的弥华,“你就站着看吗?过来帮我啊!”
弥华怯生生望向他,“怎么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