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奇十分不满,竟然开始辩论了,“夜魇之魔并不是一张很强的卡,在我看来跟变魔术差不多,都是障眼法。”
“是吗?那我试试看。”姽婳也对空打了个响指,她的庞大形体忽然消失,只留下一双青灰色满是血丝的眼白,悬浮在空中。
商奇马上打起十二分的警觉,提醒自己时刻小心周身的感知,但他感受到的触觉却是软绵绵、香喷喷的,诧异间一扭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粉红色的大圆床上,身体之下是柔软馨香的锦绣堆,姽婳乖顺地附在自己胸前,她一副未成年的模样,黑发垂顺,若掩似露堆积在胸口。
“你……”商奇刚发出一声疑问,姽婳就嘘了一声,她将一根食指轻轻竖在自己唇珠之前,手指离开,粉色的舌尖就在两片薄唇间溜了一圈,十根手指轻轻爬上了商奇的胸口。
“老师,你还记得我们之前是怎么相处的吗?你不怀念吗?”
商奇心里知道,这是一幕虚幻泡影,但他克制不住自己呼吸变得急促,忍不住想多看看姽婳的动作。她骑坐在商奇腰际,裸露着消瘦如玉的肩头,上身歪扭着,斜着目光懒洋洋俯视着商奇。
“老师,你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都让我很费解。我真的很想知道,我们之间到底算是什么关系?”
商奇干脆折叠两臂,垫在自己后脑,闲适懒散地吐出一口气,“那你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
“我怀疑过,我们之间算不伦恋情吗?亲情变质吗?后来过了很久,我才想明白,并不是的,你只爱自己,你对我其实算一种自恋。你对周围那些人类都不感兴趣,觉得他们都是低等生物,就只有对我移情作用啦。”
商奇啧了一声,“你嘴里总是说恨我,但是又花费了漫长的时间来揣摩我、琢磨我,你不会爱上我了吧?”
姽婳伏低下来,脸对着脸,唇珠几乎贴到他的唇峰上。
“有一段时间,我痛恨自己,因为我是被我最恨的人塑造出来的。虽然我恨不得对自己挖骨割肉,把跟你有关系的一切都挖掉,但最后我绝望地发现,就连灵魂,都是你亲手塑造的。是你把我一点点、一片片地拼凑起来的,我想我的每一滴血……不,每一段基因片段里都是你的味道,太糟糕了……”
虽然嘴里说着极其丧的话,但姽婳的表情还是十分平静。
“不过一些年之后,我慢慢地解脱了。”她对着商奇露出一抹神秘微笑,“因为我发现,很多人类都是这样,恨自己的父母,想把自己跟创造者分割抽离的人比比皆是,我不过是个普通寻常的个体,我是个人类而已。”
她的话让商奇大感惊奇,刚要追问点什么,忽然被一阵炽热灼痛感刺到了。
他的视线迅速下落,发现身上的姽婳竟然在融化了,她像是一根蜡烛,正在快速软化,变成一团肉色的粘稠液态,逐渐包裹了自己。
姽婳的声音也变了,由人类模式软化成尖细的非人形态。肉色的粘液已经完全包裹住了商奇,周围虚幻的环境也融化堆积下来,好像一张毁掉的油画,将人物与环境揉捏在一起,最终都变成了乌糟糟的颜料堆。
整幢建筑都在塌陷,到处都开始融化了,所有的颜色交织在一起,黏糊糊、软塌塌……
梅辛怡凌空一个飞跃,手里还擒着刚刚扯下来的两只玩偶头套,她一回身,本来以为会看见两具躺倒在地的玩偶尸体,结果却看见了两团化成一滩的蜡油。
“什么情况?”何贞也气喘吁吁地丢开一个苍白的妖物,它被斩成两节的躯干各自掉落,化成了一坨白色蜡脂。
三个人小心地凑近,原本扑上来攻击的怪物不知道因为什么,都在自我毁灭,跟加速燃烧的蜡烛一样。不仅是走廊上的往来之客,就连环境景物都在融化,所有一切东西都在消解,楼梯塌陷,楼层下落,灰的红的白的……所有颜色堆叠在一起,造成十分混乱焦灼的模样。
何贞一脚踹开了临近的窗子,变形的窗框软得像一根辣条,玻璃也稀里哗啦地往下流淌,跟无色的糖浆一样。她伸出头往外张望,看见了与刚才一样,密密麻麻挤挤挨挨的卵形灵魂。
“两条路,一是往下跳,二是在楼里忍着,看看我们能坠落在哪里,选哪个?”她将眼光转向两个小伙伴。
梅辛怡与她一样,探出头望了一眼,然后收回来问:“你还有自己上回被抓走的记忆吗?”
何贞努力地回想,然后遗憾地摇头,“我不记得了,难道你想说,应该往外跳?”
“至少你跳过。”梅辛怡活动了一下手腕,似乎在做跳楼的准备,但是看了看不停蠕动的卵型灵魂之壁,还是犹豫了,“但你有不死之身技能,就算被啃好几口,也能慢慢复原,我就不行……”
洛蛳推开她,一拍自己胸口,“没事的梅梅,让我先来,我皮厚不怕咬。”
“等一下!”梅辛怡刚要伸手阻拦,但已经晚了一步,她眼看着洛蛳一个飞扑,造型跟一只笨拙的大鸟,扑出了变形的窗户,在湿润浑浊的空气里下坠了片刻,然后被一只大手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