姽婳走在裴萌的另一边,也小声地问跟在自己后面的帝戎,“如果没有今天这场葬礼,你打算后续怎么办?自己找个机会偷溜出去?”
帝戎飞快瞥了她一眼,眼光下垂,盯着自己的脚尖,“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姽婳轻笑,“你一点都不会撒谎,她们怎么会选你呢。”
送葬小队最后到达了城市边缘的一处深坑,文明的痕迹逐渐被擦除,到了这里,更多是荒芜和野蛮。杳无人烟的废墟里满是风沙,还有数不清的电子垃圾、废弃的交通工具,把深坑浅浅填埋了一个底。
裴萌后退了一小段距离,加速一个助跑,然后像个蹩脚的棒球投手,把玻璃瓶丢出去。
银亮的小点在太阳光下划过一条弧线,在众人眼光中落进了坑底,半晌,才传递上来轻轻的粉碎声。
楚时奕一摊手,“这就完了?咱们能结束这场闹剧然后回家了吗?”
姽婳忽然背过身,盯着深坑的对岸,那里极其遥远,凭借人的眼力是很难看清的。
“恐怕不行,以后你那个‘家’的概念得改一改了楚博士。”
他愣住,“啥意思?还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惊喜’,能一次性说明吗?”
帝戎举起双手走到坑边,对着另一头高声喊:“先别乱动,这边有不明生物……”
对面出现了几个影子,梅辛怡站在最前边,脚尖几乎悬荡在坑的边缘,只踩了半个脚掌,以一种极端危险的姿态审视着这头,发出短暂的惊呼:“姽婳?”
何贞的情绪最激动,“找你进来帮忙,结果你帮着帮着帮到对头家里了?”
姽婳站在深坑的这边,跟她们隔空喊话,“我说我会去找你们,这不是找到了吗?”
梅辛怡蹙眉看了半天,扭过头低声说:“现在麻烦了,搞不懂她的心思,千万别动手!”
何贞咧嘴哼哼,“动手也动不过啊,谁知道她怎么想的,他们前几名都是变态,都很善变,跟冥王星打交道那么久了,你还不了解吗?”
洛蛳跃跃欲试,“干什么隔着这么老远喊来喊去,我过去问问她不就好了。”
梅辛怡伸手一拦,“等一下,你要去问她什么?”
洛蛳想了想,“就问……你是不是要干我们?”
“……”梅辛怡短暂地沉默了一下,“不,你这问的好像一句挑衅,而且还欠欠的带着鼓励性质。”
对面又传来姽婳懒散的声音,“别琢磨了,过来束手就擒是最好走的一条路,我不是冥王星那种野蛮人,可以不动手时我就不动。”
梅辛怡将脑壳凑过来商量,“我觉得这里面有误会,还是我去说吧,我比较冷静,适合干谈判。”
何贞一摊手,“那你去呗,大不了就是挂了下线。”
她扭头看了一眼洛蛳,带着点尴尬地开口:“送我过去,这时候如果用走的就会掉价了,间接会影响一会儿谈判的气势。”
虽然洛蛳搞不懂里面的逻辑关系,但她乖乖地抓住梅辛怡小臂,发力一抡,把她原地虎虎抡了几圈,朝着深坑另一头丢过去。
姽婳当时有点懵,看着梅辛怡乘着狂风飞到跟前,就地一滚,在地面的尘屑中留下一条相当狂猛的痕迹。
“你就不能用走的吗?”
梅辛怡一时无语,她没有心情去比较在众目睽睽下溜达过来,和被丢过来哪一种丢人比较少,直接进了正题,“我们不能让商奇回到主世界,这一点我们站在统一战线吧?”
姽婳凝视着她,“你们不就是为了找商奇来的吗?”
“对,但是我们都很清楚真正的商奇在哪,只有高层那群傻b不知道!这是我们最大的优势,也是我们唯一的优势,我们一定要把优势保持下去!”
姽婳没做任何的表示,而是问:“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先拖着呗,反正我们知道黑龙就是商奇,我们把他变相软禁在极黑御龙组,接手他的组织,管理这个世界,那商奇就永远不会回去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黑龙是商奇呢?”
梅辛怡眼珠乱转,想了半天,“很明显啊,黑龙是这个世界的boss,他邪恶多疑、野心勃勃,天天就想统治世界,这不是商奇是什么?”
姽婳听到自己心里藏起来的商奇正在哈哈大笑,他听到这一番“高度赞颂”好像很愉悦。
“说对了一半,商奇他确实是个野心勃勃想要统治世界的大坏蛋。但是他不会用蛮力去征服,他喜欢搞阴谋诡计,像玩游戏一样慢慢地、趣味性地……”说到一半,姽婳却慢慢停下了,她的表情产生了一个很缓慢的恍然大悟的变化。
梅辛怡紧张地盯着她,“你想到什么了?你告诉我啊!”
“对不起啦。”姽婳忽然转变了口吻,挑起一个邪异的轻笑,“我想了想,还是我自己来吧,毕竟我还是习惯了一切自己动手。”
梅辛怡还没反应过来,身前的人形轮廓忽然扭曲了瞬间,姽婳悄无声息地就变身了。她变成庞然大物的刹那,背后升腾出的血筋缠裹住了梅辛怡,坚硬柔韧的触肢把她捆了个结实,之后喷薄出淡淡的一片催眠烟雾,让黑甜的梦境降临。
坑洞对面的洛蛳察觉出不妙,吼叫一声跟着变身了,两团巨硕的怪物凌空一个交击,炸响出彷如世界末日的动静。交缠的触肢和鳍拖拽着无数电线和元器件滚进了深坑,吞星蛩魔发出沉闷的嘶吼,开始疯狂猛烈地挣扎,试图咬断捆绑自己的血色筋络。无相天魔则不断蜕化开层层苍白的表层组织,她在不停地变化外形,用流淌的组织结构包围吞噬对方。
这种骇然惊悚的画面前,所有人都在尖叫着逃跑。裴萌脸上一片惨白,捂着自己的小心脏原地惊呆了,“我、我的世界观受到了挑战……你现在还是无神论者、坚定的科学先锋吗楚博士?”
楚时奕站在旁边,也同样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盯着脚下深坑里的地狱绘卷,“我不知道,我现在只想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