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一直盯着关呈明,就怕他惹出什么乱子来,但是防不胜防,一个没看住,还是叫他整了这么大张旗鼓的一出戏。
短暂慌乱之后,老师冷静下来,先呵斥下面的学生,让他们保持安静,接着走下台,把关呈明连人带卷子弄到了讲台上,免得他又继续惹事。
不多时,从外面进来一个老师,大概是在走廊上巡逻的,被喧闹声吸引过来,跟监考老师说了几句话,就把关呈明带走了。
老师这才松了口气,又喊了一遍安静,让其他学生继续答题。
*
关呈明跟这个把自己带走的巡查老师没什么好说的,巡查老师也不搭理他,两个人保持着诡异的沉默,一直走到楼梯口,往楼上方向走去。
关呈明走在路上,百无聊赖地看着走廊外面的景色。
手指传来一阵刺痛,他皱了皱眉头,回想起那个被自己抢了卷子的神经病。
是的,神经病。
这次他觉得自己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人家是神经病了。考试的时候还带刀,怎么看都不能算是正常人的行为吧?
……虽然考试作弊抢人卷子也绝对不是正常人的行为。但他假装没意识到这一点。
这人,昨天阴森森地拿把刀站在走廊上,阴森森地跟自己对视这么长时间,现在,连考试的时候都把刀带在身上,还拿出来?
哪门考试用得上这个?
还有昨天的那片叶子,今天那片白色花瓣。
这人带着这些又是要干什么?拿刀割花割草割叶子?
都是什么奇怪的癖好啊?
*
巡查老师把关呈明带到了校长办公室。
一个年级,十来个主科老师,共用一个年级办公室。
校长办公室就跟这些年级办公室差不多大小,不过当然不是共用的,就关海波一个人用。
办公室里亮堂堂的,巡查老师走掉了,关海波坐在办公桌后面,旁边还站着那个女人。
就是传闻中跟关海波有一腿的那个。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没人说话。
最后还是关海波先有动作了。他清了清嗓子,在大办公室里听得很清楚。
关呈明抬起眼皮瞅了瞅他。
他一张方脸,脸两边有点赘肉垂下来,关呈明每次看了就觉得想笑。
他还有个大茶杯,中老年人专用的那种,端起来细细品了品,然后才抬眼去看自己儿子:“今天又是怎么回事啊。”
关呈明不搭理他。
这是常态了,每次惹事儿人家都把他带到校长办公室,每次关海波见他第一句都是这句。
但是管你关海波把这句话放在第一句还是最后一句,关呈明都当没听见。
他懒散地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关海波看起来也不指望他说什么,又清了清嗓子。
每次说完这第一句,被关呈明无视了,他就会开始下一步:例行演讲。
而每次演讲都是那些听烂的套话。
“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你多大了啊小明,还要闹脾气到什么时候?转校前不是跟你沟通过吗?你妈不是也答应的吗?她不是也让你好好表现的吗?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关呈明想打哈欠。
关海波每次演讲,一定会有“怎么这么不懂事呢”,而且必然会出现在开头和结尾。
然后就是替他瞎编一些理由,考低分的理由,作弊的理由。
「都是因为爸爸给你办了转校你不高兴了是不是?」
是或不是,他关海波明明是最清楚的了。
听着关海波在那里洋洋洒洒长篇大论,他觉得十分无聊,目光乱转一圈,不经意落在角落站着的女老师身上。
女老师跟他对视了一秒,然后低下头。
关呈明收回目光。
*
考试还在继续。
教室里重归平静,只有笔尖落在纸上沙沙作响的声音。
云树低头看着手里的刀。
刀片上沾着薄薄一层血,被白炽灯一照,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比干净的时候更亮了,反射出有点刺眼的光。
桌子上放着老师替他抢回来的卷子,还有那片沾了血的橘子花瓣。
花瓣上面沾了血,却没有比之前更亮了,可能是因为本身就不会反光。
不仅是没有反光,那片血痕相较周围的白色,颜色很深,对比太明显,有种要把人吸进去的感觉。
云树把花瓣拿起来,握着刀柄,准备继续之前被迫中止的工作。
还没开始刻,他看着上面薄薄一层血,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把刀放下了。
*
考试结束,老师把卷子收上来了,教室又热闹起来。
云树带着沾了血的刀往教室外面走。
他走到洗手间门口,在洗手台把刀片上的残血冲洗干净,稀释了的血水蜿蜒流进下水器底部,消失不见了。
他把洗干净的刀片对着光线看了看,然后回到教室。
那片染血的橘子花瓣仍然静静地躺在桌上。
云树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收纳册,把花瓣拿起来,夹在了收纳册最里面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