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冷不丁伸出手,把云树耳朵边上的散发扒拉到耳朵后面。
映入眼帘的是白皙耳廓,耳窝里有一枚黑色的小玩意儿,在白炽灯下闪着微光。
果然……!
云树带了耳机。
这样,背得滚瓜烂熟,散着头发,停顿,还有站得很直,就都有了解释。
这个操作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灯下黑,哪怕是关呈明,也是因为跟云树做了一段时间同桌才看出来。
“靠。”关呈明把手撤回来说。
云树耳边头发随着他手指的离开轻轻晃了一下,重新把那枚耳机遮盖起来,这么一看,依旧是一点破绽都不会露出来。
他盯着云树看了一会儿。
这家伙真是……
怎么说。
有点恐怖。
*
头发从耳朵后面晃回耳边,在云树脸颊上蹭了蹭,有点痒。
他从自己耳朵里取出那只黑色耳机,扭脸去看关呈明:“要吗?他说抽查的时候我偷偷录的。”
关呈明逃操很娴熟,这种作弊还欠点火候,听到云树这个建议,手指在嘴边抵了一下,一副思索的样子,显然动了心思。
但接着又皱着眉否决:“不行。关键是我的头发。”
云树目光落在关呈明耳朵上。
的确。关呈明再怎么说头发也没有他长,盖住耳朵恐怕有点吃力。
云树端详了一会儿,一直看到关呈明明显有点不自在了,才开口说:“能盖住。”
接着不等关呈明回答,站起来,微微俯下身,把耳机放进关呈明耳朵里。
接着从旁边拈过来一些碎发,用来盖住耳朵。
关呈明耳朵形状很漂亮。
云树把碎发遮盖在耳朵上的时候,手指不可避免碰到耳廓,看起来好像用手捧住了那只耳朵。
就像捧着一朵白色的橘子花瓣。
尽管今天没下雨,云树全身也没有淋得湿哒哒的,他手指相较关呈明的皮肤还是有点凉。
尽管关呈明强行要掩盖住自己不可控的反应,云树还是能感觉指腹传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听见关呈明有点烦躁地吸了吸鼻子:“怎样。说了盖不住。”
确实有点勉强。云树把手放下来。
关呈明以为他放弃了,谁知道他转过头跟坐旁边的女生说了几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黑色小发卡。
关呈明眼睛猛地睁圆了。
他还没说什么,云树自顾自又上手了。
把刚才那绺碎发拢到耳朵上,用发卡别住。
刚刚好就把耳朵遮住了。
“……”关呈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一样,最后还是放弃挣扎,语气妥协,“这玩意———我说这个发卡,能看出来吗?”
“看不出来。”云树直起身,站远一点看了看,回答他说。
其实凑得够近当然能看出来。
就算看出来,这样别着也很好看。
只是关呈明想必不会认同他这个想法。
*
放学了。
学生们该放学的放学,没过关的留下来接着背。
“人还蛮多的啊。”地理老师用一种看热闹的语气感叹道,好像把这一教室人留下来的不是他,而另有其人一样。
“好嘛,那就背吧。背好了找我过关,过关了就可以走人。”
说着在讲台上坐下来,然后朝着云树招招手:“你来。”
云树依言走到讲台旁边。
“把你留下来不为别的,就想问问,你平时上课都在做什么呢?”地理老师笑了笑,看着还挺有亲和力的。
但是无论是他,还是云树,都知道这话里话外透露出的意思是:小子别以为上课的时候开小差我不知道,现在就来给你紧紧皮了。
云树发挥他惯常的,金子般的技能:沉默。和老师对峙起来。
僵持半晌,地理老师也不生气,放松靠在椅背上:“哎呀你别这么别扭嘛。我呢也不是要对你怎么样,但是就像我上课说的那样,学校上面向我施压,我也没有办法嘛。”
“我看呢,今天抽背你背得不错,也许你是有自己的学习方法或者计划,但是人与人之间是要相互理解的嘛!”
“比如你的学习计划我可以不干涉,但是我这边呢,比如说上面检查,或者上课的时候有领导巡查,你也要配合一下我,可以吧?”
这还真是一个挺与众不同的老师。
云树不喜欢学习,从小到大应付过很多老师,像这种的倒是没碰到过。
他点了点头。
地理老师满意笑笑,一摆手:“行了。你要是不着急回家,就在这儿把下次抽背的内容背了吧,虽然我希望下次不会抽到你,但也保不齐,对吧?”
云树又点了点头,转身下去了。
关呈明既然已经有了耳机,也不着急背书了,正在借着人多的掩护打游戏。
听见他下来了,头也不抬地问:“老师怎么说。”
“确实是因为我上课不听讲。”
关呈明哦了一声,趴下来,下巴垫在手上。
关呈明之前既然要朋友帮他应付抽查,想必是想早点走,云树于是问道:“你现在去找老师背吗?”
“不做出头鸟,等过了几个人再去。”关呈明说得像是很有经验。
大概有三四个人都过关了,关呈明终于把游戏放下,又向云树确认了一遍耳机的情况,起身往讲台走去。
“准备。”云树在他背后低声说。
关呈明没回头,只是在背后比了个ok的手势。
*
关呈明这次没看别的地方,就盯着地理老师看起来像是折过一次的眼镜架子看,免得这次又出什么岔子遭他怀疑。
老师示意他开始的时候,耳机里传来一阵电流声,接着就是云树的声音,念着资料上的内容,也是他刚才照着念过的内容。
虽然有这么一个作弊神器,只要偶尔停顿,机械一样跟着念就好了,关呈明还是因为一些别的东西感到折磨。
云树声音本来就低,经过音频处理听起来更有种低沉模糊的感觉,让人熟悉又陌生。
关呈明蜷了一下手指,刚才耳朵被碰到的战栗感又出现了。
而且近在咫尺。
他一直不太喜欢别人离得很近跟他说话,每次这样他后颈都会痒得厉害,一直痒到尾椎骨。
*
两分钟的折磨结束了。
关呈明顺溜地把第一节内容念了出来。
地理老师摸摸下巴:“这不是背得下来吗?”
“怎么之前还找人帮忙呢。”
“行了你走吧,”说着也冲他摆摆手,目光一转落在不远处,笑了一下,“还有你,云树。”
“也不背书,也不走的,你在等他啊?”老师问云树。
然后又看看关呈明:“其他学生巴不得早点过关早点走了,他还挺仗义,等你这么久。”
“两个人关系还挺不错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