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四娘一听,微微扯着嘴笑,脸色僵硬起来:“不好意思,这位姑娘,我们醴泉坊,做的都是正经生意,从不做这害人的勾当。两位还是请回吧。”
她拢了拢衣袖,双手抱臂,示意送客。
苏长鸢唇角微笑:“正经的生意,那宝坊为何又沾染了那么多条人命?”
醴泉坊故意放出有人一夜暴富的消息,吸引不少做梦的赌徒来,许许多多人为此丧命,然而那些消息都是假的,这不算是故意害人性命吗?
赢四娘听了此言,顿时怒气腾腾,但又不知道二人背后系何人,有什么靠山背景,只咽下气道:“你是谁,竟来扰我四娘的生意。”
她冷静地望着她,就是连睫一丝颤抖,有条不紊道:“四娘您是聪明人,就这样说吧,我身后的人,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别说是小小的醴泉坊,就是要整顿整个望荷祠的商家,要想把这里所有的商家都换一遍,那都是小意思。一句话的事。”
她漫不经心地玩着折扇,学着萧起的模样,将一折折湘妃竹展开,又合上。
赢四娘听闻不屑嗤笑一声:“姑娘这是要仗势欺人?”
她掀开眸,端起面前的水晶茶盏朝她微微一递:“这话可不好听,我们不是在洽谈生意吗?”
“洽谈?”赢四娘音量拔高:“分明是威胁。”
“你说威胁,那便是了。”
她转着水晶盏,眸光倒映着琥珀色的汤茶,分明年幼,看模样小她十来岁,说话却如此沉稳,心机如此深沉,赢四娘顿时觉得这半辈子都白活了,被一个小小姑娘拿捏。
“你……”她攥紧了手指,紧咬着银牙:“你就不怕走不出我这醴泉坊。”
苏长鸢笑了起来:“醴泉坊做的是正经生意,又不是杀人的买卖,除非四娘你不想做了。”
两人沉默良久,绿烟在空中环绕,苏长鸢道:“事成以后,城郊十里送四娘一处宅子,十亩良田。再帮四娘张罗一个清秀的男子,如何?”
“哼,狡猾得很。”赢四娘见了台阶,顺着往下:“不过,闹出了人命,我醴泉坊可不担待。”
“一言为定。”
一连数日,苏长鸢都会来醴泉坊守着,赢四娘还特意为她二人准备好了一窗户明净,外靠水渠的雅间,每日好茶好饭招待着,未曾担待。
迟迟不见胡翠危的影子,她面庞上却没有半分焦灼难耐,倒是一如既往的淡然从容,她靠坐窗边,纤纤手捻着水晶茶杯,正细细往嘴里送。
“姑娘,你说她会来吗?”谭桀音坐在她对面,正朝东风渠望去,水面上泛着几只小舟。
她搁下茶盏:“会来,谁也无法阻拦一个赌鬼。”
对面的人微皱眉:“话虽如此,可若苏妃娘娘硬不让她来呢。”
她一副淡然的模样:“她肯定会阻住胡司衣,甚至,还会和她发生冲突,以此阻拦胡司衣,可惜胡司衣穷怕了,现在有一个发大财的机会,又是那么轻而易举,她一定不会听苏锦鹤的,甚至还会觉得她阻拦她发财,和她心生嫌隙。”
谭桀音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两人关系再好,但是一旦遇见利益相关,一下就变得不攻自破。”
“对,”她不由感叹:“人与人关系实则十分薄弱,像张薄薄的纸,一捅就破,就算是亲人,朋友,爱人也不会例外。”
正说着,楼下传来木舟靠岸声响,她轻轻支起木窗,将头探出去些,往下一瞧,只见一身材微丰的蓝衣女人走上了岸,她款步行到坊门口,理了理衣裳,仰头朝上一望:好一副吊梢眼精明模样。
鱼儿上钩了。
苏长鸢将窗户合上,往楼下移步,错开赌场人群,登上回去的船。
眼前的事进行到半,她长长舒口气,只觉胸中还有一股郁气尚未通透。
脸上并没有露出愉悦之色。
她不由道:“接下来就等着她赢,再然后,我要叫她连本带利,把所有东西都给我吐出来,让她登高负重,狠狠摔上一跤,只是……现已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谭桀音深知她的意图,眼下她们所谋之事,还差一个人,这个人必须得是陌生面孔,又愿意帮助她们。
只是,要从哪里找这么个人呢。
木舟靠岸,两人移步上岸,跨过青石台阶,往马车所停方向前去。
刚走到马车旁,不知从哪儿掠过一道人影,扑腾一声,跪在了苏长鸢面前。
“公子,公子,请买我一个晚上吧。”
清冽的女音传入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