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四五天过去了,手机和平板仍没有还回来。
打胡兰的固定电话也总是占线。直接上门找他要么大门紧闭,要么小门童就说在开会。
整个安乐狐仙洞都透露着紧张的气氛,却又拙劣地故作寻常状。
就像是波涛汹涌的溪流,强行在上面盖一层布,违和地掩饰凶险。
唯独妙趣阁内的三人像被遗忘一般,守着一个空院子和一个不会响的固定电话干等。
没了电子产品的胡云天很快就陷入了空虚和迷茫,卷子和课本都没拿来,他不知道该找点什么事情做。
苏亦和自得其乐,在院子里到处敲敲打打,听不同物件发出不同的声响,嘴里哼着不成篇幅的旋律。
“这世界再也没有歌声了,那才是真的末日。”她义正严辞地说出这句浪漫的话。
没了网络,王默语很难自己进入冥想的状态。
不过她倒是也没闲着,跟着太阳的作息走,全身心地投入吸收“日月之精华”。
每天早上五点半,东方亮起第一缕光线时,她准时睁眼,带着两狗一猫在山里晨跑。
到了吃早饭的点,便去食堂打饭,顺便跟后厨多要几块鸡羊牛肉,投喂她的几个动物队友。
两狗一猫的食量非常固定,也许是坚持晨跑的原因,她每天抱起它们都觉得结实了不少。
小白和小青两只乌鸦似乎时常会找胡永清的门童要加餐,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王默语喂的牛肉条。
边吃嘴里还边啊啊地叫着不知道说着什么。
小白倒还好,不太挑食,所以圆润的身体愈发肥美了。
小青每次挑挑拣拣的,就差把“比小门童那里的难吃”说出人话了。
王默语回回都要按耐住强烈的攀比心,不然她非得溜进食堂后厨,偷几块和牛出来和小门童那边给的吃食比比。
这些虽烦,但是都比不上蚁群让王默语操心。
蚂蚁们自从来了狐仙洞,就行踪诡秘。
她将蚁群在妙趣阁放出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一只蚂蚁的踪迹。
它们的吃喝和行踪成谜。
要是寻常蚂蚁也就算了,胡永清送她这蚁群每天都要吃肉的啊!
甚至蚁后还亲自交代过:要蛋白质,不要糖。
这荒郊野岭的,蚁群还能去哪里整点肉吃呢?联想到她之前看过的科普,蟑螂会直接从人身上咬下肉吃。
那群蚂蚁可不是普通货色,她甚至能想象出来它们那坚实有力的上颚咬人时的痛感,应该和指甲刀不小心剪到肉的水平差不多。
想想在病区看到的那帮处处淌血的伤员,王默语很担忧蚁群这几天都去那边吃自助了。
人在害怕又无助的时候难免瞎想,王默语也不例外。她甚至开始计算根据以往的投喂量,蚁群这几天得吃掉一条腿还是两条。
终于有一天在食堂后厨的垃圾桶附近,王默语久违地见到一只个头奇大、长着褐黄色的身体的蚂蚁。
还好还好,不愧是有灵性通人性的蚂蚁,知道吃厨余垃圾,真是好样的。
松了口气后,向蚂蚁打招呼:“你好呀,好久不见!”
蚂蚁应声停下来看了看她,头上的触角快速动了动。
周围既然没有大部队,估计是独行的觅食蚂蚁。既然找到食物了,大概率会一路留下信息素回巢。
也就是说,只要跟着这只,应该就能成功地找到它们的巢穴。王默语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虽然不能和它沟通,不过这只蚂蚁还是很贴心地沿着大路为她带路,没有走缝隙或者翻墙。王默语强烈怀疑这就是之前和她关系打得火热的觅食蚁工头。
她一路跟着它越走越偏,不过好在和几个病区都不在一个方向。
眼看着走到了狐仙洞中极冷僻的一个角落,都能看见边上高高的红色围墙,小蚂蚁一拐弯停了下来。
远远看去,似乎有条大金毛趴在影子里一动不动,颜色比普通金毛深了不少。
她走上前去,见到了毛骨悚然的一幕:
成千上万的黄褐色的蚂蚁在一个狗大的尸|体上爬行,有的地方被啃食得干干净净,露出白色的骸骨。
偶尔能看见鲜红的肉,接着马上又被蚁群覆盖上。
尸|体附近的拐角处,白花花的有个小山包。
肋骨、棒骨、头骨堆成的小山包。
蚁群感应到了王默语的接近,集体像是中了定身咒一样突然同时停下了啃食的动作。
细看之下又不是完全定住,头上的触角一动一动的。
突然,像是有人吹响了冲锋的号角,成千上万只黄褐色身强力壮的蚂蚁齐刷刷地同时从尸|体上爬下来,动作整齐迅速,朝着王默语的方向黑压压的一片涌来。
根本来不及多想,王默语掉头就跑,根本不敢回头看。多亏了这两天的晨跑训练,她的心肺功能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能够给她飞驰的双腿提供足够多的氧气。
她边跑边甩头,试图将骇人的一幕从记忆中甩出去。
黑黄色的一片大乌云,气势汹汹地向她袭来。那前进的速度,那整齐划一的动作,她可太熟悉了。
他们班同学到饭点就是这么整齐又有气势地冲向食堂的。
好家伙,合着她这个鲜活的食材自投罗网上赶着去给蚁群做omakase?
她气喘吁吁地跑回到了妙趣阁,也真是得亏她最近天天晨跑,脑子里对于七拐八绕的小路还算熟悉。
不然一不小心,慌不择路跑进死胡同,现在可能已经少了一只脚了。
一进院子看到胡云天躺在滑梯上发呆,王默语深感佩服:还是胡云天懂得中庸之道,以不变应万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