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狮子被关了很久。
它的身体已经不能再为它支撑力量,它再次将脑袋耷拉了下来。可是黑夜的空洞会让它感到恐惧,这种感觉会一直持续到它离开人类的领地。
车内,不仅只有它一个异种。
小狮子闻到了它的味道,粘腻且潮湿,好像泥潭里的生物。它的眼睛在黑幕里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它可以穿透暗夜看到它想看到的东西。
铁牢笼的尽头是另一个铁质箱子,封得很紧,小狮子却看不到。
“砰!”
铁箱子突然传来了猛烈的撞击,车内车外都陷入了死寂。
它不敢贸然接近箱子,悄悄躲在了笼子的角落,那里面的东西令它窒息。
小狮子蹲坐了起来,强忍着疼痛低头舔舐自己的右肩。
原本狭小的空间让它看起来更加可怜,它无措的望着车身的前面,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它被赋予了人类的情感,可它却不能理解人类复杂的情绪。在几个小时前,它或许还听不懂人类的话,可是现在,即便它听不懂可它能从他们的表情里看出敌意还是善意。
这种情感在狮群中时常存在,但是它还来不及探索便来到了这里。
小狮子抬起爪子擦掉了眼泪,缓缓合上眼睛趴了下来,人类?不会欺负它吗?
这是小狮子第二次问自己…………
烟雾消散过后,人类基地二十一门也随之被拆下,雇佣兵全服武装清理着墙体上的身体碎片,刺鼻的药剂喷洒在各个角落令车厢的异种连连不安。
和小狮子在一起的异种开始不断的撞击铁笼,拥挤的空间里被它撞得变形,从它们身上散发出的气体几乎让人窒息。凹凸不平的灰色铁皮浮现出一张移动的兽人脸,嘴里沙哑的声音会变得诡异尖佞,扭曲的嘴型断断续续的好像在和自己说话。
在黑夜里,小狮子琥珀色的瞳目直直盯着凸起的铁皮箱看,各种色彩交织。
浓稠的污垢液体在它身上流返,它没有脚,从心脏的位置流淌出来扩散至全身,肮脏的会携带动物或者人类的骨骸,那些东西会在它的身上重组形态,幻化成不同的异种、人类,但最终都不会成功,它的面部只会变成狰狞的半人半兽。
它自言自语的不时发笑又时而掩面哭泣,最终极端的采用撞击的形式将自己撞得液体横流,或许,那是人类身上的血液。
它大笑着声音刺耳,比鬣狗的嘲笑声还要讽刺,阴森参半。它忽然转向了另一边,埋着头浑身颤抖,没有血肉的双手遮住面容又开始了新的喜悦。
“砰!”
怪物放声哭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砸在了白狮的面前,人脸凸显在铁皮上,不停的啃咬。
小狮子的视线受到了血光打击,疼痛在这一刻炸了开来,以眼球为中心的向脑袋四周扩散,钝痛,肆无忌惮的疯狂侵蚀它的大脑。它匆忙闭上眼睛,不敢再去窥探里面的怪物。
可那怪物好像发现它般,坚硬的鲮鲤甲从污垢里生长起来。怪物咧着深渊大口,露出密密麻麻的利齿朝小狮子看了过去。
小狮子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它想要把自己埋起来,在那不见阳光的地方,埋在黑暗里。它也许现在才知道,原来身体上的,不受控制的颤抖是它在害怕。
“上校,感觉怎么样?”
车门外有人类的声音,小狮子听着,像是那个没毛的人类在说话。
可是......
它听不懂......
小狮子如果现在有选择,它绝对不会待在这里,和这个怪物一起,还有…………那条血腥的带子,它们身上都有一种强烈的残暴欲望,想要吃了它……
“咔哒!”
太阳灼热的光线从门口透了进来,两扇车门被一个高大的人类缓缓打开,轻轻的,白狮抬起头来,模糊的视线里是秦渊越来越清晰的轮廓。
这个人类,是来打它的吗?
它好困......
秦渊站在外面,身体强大的像一堵墙。他受伤的手还没有包扎,同样的一只手,他逆着风像一棵树般镌刻在它空白的记忆里。
一碗奶......
他,在想什么?
小狮子挣扎着要坐起来,它尽可能的想要瞧清楚这个人类。可它的脑袋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无论它怎么努力,脖颈还是没有力气。
白狮低垂的眼下是一只修长的人手,一颗牙印还覆在上面,不大却很深。似乎是咬断了他的血管,所以看上去有些发青。
人类的动作带着平和,没有暴怒。
秦渊用指尖将盆盆奶往它的面前推了推,连坐都坐不稳的小狮子摇晃着身体居然将爪子抵在了奶盆的另一端。
秦渊平静的看着白狮,原本琥珀色的瞳孔也有些发红,因为愈合能力不足,就连普通的擦伤都无法闭合,生命的终结悄然来临。
大雨还在持续,危机过后的人类基地泥土的味道也随之侵袭,秦渊的身后人来人往,而他站在这里不躲不避。
小狮子空泛的世界里读不到有关秦渊的任何信息,它犹豫着抬起爪子放进了奶盆里,不痛的。它小心翼翼的将沾满牛奶的爪子放在了秦渊的手背上,无形的丝线开始快速修复他的伤口,已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了他的骨骼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