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怎么会有风?
他努力让视线聚焦,然后一副期盼已久的场景就呈递在他眼前,他呆呆地望着前方那道身影,近乎失语。
冷慕白正消消停停站在原地,怀里托着堀玉,那药汁落了她半身。
可她表情无波无澜,埼玉小心地在她脸上寻找了一番,也无厌恶之意。
于是他又哭又笑地瘫在了地上。
来了就好。
他闭上眼,仍由眼泪在脸上烂漫地流。
那些官兵低声咒骂,纷纷举着刀往冷慕白身上砍。
冷慕白一手抱着婴儿,一手舞着自己那把擦得锃亮的长刀,先是正手架住已经冲到自己面前的官兵的攻势,再一脚蹬过去,面前的人就倒飞了出去。
几乎同时,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刀横着向左一扫,左边的几人就都被刀拍向了墙边,捂着自己胸口缓缓滑到了地上。
这时右方的人已经距离她不足一丈远,她半点不慌,脚尖一点,侧了侧身,让怀里的婴儿严实地被自己身子遮挡住,随后,她向左稍退几步,拉开距离,刀尖直直刺过去,那人眼疾手快地避开,可他刚露出点得意的笑,就被冷慕白快速变刺为挑的动作捅穿了喉头,霎时间鲜血喷溅。
冷慕白如风般离开了原地,防止血被溅到自己和怀里幼儿的身上。
被捅穿的人重重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见到血,剩下的官兵犹如当头棒喝,猛然清醒过来,他们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这才交手几下,就利落地杀了他们一个兄弟……
他们不敢再上前,在原地摆出防御的姿势,警惕地瞪视着她。
冷慕白对视回去。
那些官兵碰到她的眼神时都缩了缩脑袋。
啊,真是差劲的货色。
一声低嗤在她喉咙间滚动了一圈。
这样就解决了吗?她眼神轻慢,挨个打量着他们的脸。
目光冰冷犹如看死物。
在没有反抗之力的老弱妇孺面前耍横、逞威,将一个弱小无辜的生命玩弄在股掌之间,又嘻嘻哈哈毫无人性地随意将她抛弃,任由她可能走向死亡的结果发生……
这样的官兵,这样的世道,真是没意思透了。
她心底忽地升起一股厌烦来,闭了闭眼,不耐地对着面前的一些窝囊废说:“还有人要上吗?”
那些人面面相觑,都在从眼神里催促别人上前,自己却都巍然不动。
冷慕白心底烦躁之意更甚,眼底藏了些戾气,“你们不是要捉盗贼吗?这个只会哭的小崽子不也被你们认定为盗贼吗?你们来捉啊?”
那一直躲在别人身后的领头人终于站出来了,他清了清嗓子,“这位高手,我刚才一时失察,失去了对手下的管控,这才出现了方才那幕有些仓促的逮捕过程……如今盗贼已由你捉拿,不知可否将她移交给我们,让我们回去交差呢?”
听到这番话,垮垮倚靠在门边的埼玉几乎要笑出声,原来他妹妹的生命被那样随意对待,在他嘴里,也不过就是个“仓促的逮捕过程”吗?
哈,哈哈哈!
他张开嘴,无声大笑。
眼里却滚动着鲜明的恨意。
冷慕白简直要被这些官府中人打圆场和睁眼说瞎话的能力折服。
不,还得加上一个,颠倒是非。
她似讥似讽地睨着这群人,直言不讳:“我不知道你们是真蠢还是假蠢,捉盗贼这种鬼话连你们自己这种没长脑子的人都骗不过去吧?我的态度还不够明确吗?要么上来跟我打,要么……”
她一字一顿地,“给、我、滚、出、去。”
此时的她不爽得想杀人,可她知道官府中人不是好杀的,后续会很麻烦,她身上已经有不少麻烦了。
刚刚在外边一直迟迟没进,就是这个原因。
她不擅长讲理,她只擅长以武服人,本来想着如果这次他们只是来警告一圈就走,她也就不用出现了,谁知道现如今官兵竟然卑劣至此,连幼儿的性命都丝毫不顾惜,这才现身打退这些人。
可是这些人,蠢且毒,话都说到这了,他们还没做出她满意的决定。
她决定去楼下杀几只野鸡儆儆猴,遂而把刀一收,大跨步向前走去。
可怜见的,她刚走两步,这些人就慌张到腿软,互相搀扶着哆哆嗦嗦地往后退,那领头人见势不对,立马厉声叫道:“这里没查到盗贼!收拾东西回去复命!”
埼玉立马像烫手的石头一般被丢掉了,软趴趴地歪在了地上。
几个呼吸间,房间里瞬间空了下来,只剩下了站立着的冷慕白、被她抱着的婴儿、病歪歪躺在地上的埼玉,和靠墙坐着揉着自己腰的王婆。
冷慕白顿了一下就继续往前走,出了门。
走在前头的官兵看到她也跟着出来的瞬间就被吓破了胆,他一边尖声叫喊着“快点跑啊,魔头追过来了”一边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冷慕白眼风都不扫过去一下,他们快点跑正好给她腾路。
她走到楼下大堂,用刀尖挑起一个正喝酒划拳的匪徒的领口,眼看着就要刺下去,左手抱着的婴儿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笑。
冷慕白右手的动作顿住了,她低下头,看进了婴儿澄澈透亮的眼睛里。